500年庚辰(北魏宣武帝元恪景明元年,齊永元二年)
五月甲寅,以北鎮大饑,遣兼侍中楊播巡撫賑恤。①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①《魏書》卷105《天象志四》:“是歲,北鎮及十七州大饉,人多就食云。”
景明初,世宗詔大長秋卿白整準代京靈巖寺石窟,①于洛南伊闕山,為高祖、文昭皇太后營石窟二所。初建之始,窟頂去地三百一十尺。至正始二年中,始出斬山二十三丈。至大長秋卿王質,謂斬山太高,費功難就,奏求下移就平,去地一百尺,南北一百四十尺。永平中,中尹劉騰奏為世宗復造石窟一,凡為三所。②從景明元年至正光四年六月已前,③用功八十萬二千三百六十六。④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伊東忠太《中國建筑史》推測,代京靈巖寺可能是曇曜五窟形成的寺院。上世紀90年代的窟前發掘,確實證明這五所洞窟都曾建有木構閣樓,且是一組并列建筑。但是,《金碑》所稱“靈巖大閣”者,為今第3窟無疑。按《水經注》武州川水“逕靈巖南,鑿石開山,因巖結構,真容巨壯,世法所希,山堂水殿,煙寺相望”句理解,“靈巖”應是北魏時武州山石窟寺的總稱。
②即今洛陽龍門石窟的賓陽三洞。中洞、南洞,是孝文帝與文昭后之窟;北洞,是宣武帝之窟。
③陳垣《記大同武州山石窟寺》云:“景明在遷洛之后,去復法之歲,約五十年。則伊闕石窟后于武州石窟,亦約五十年。從景明元年(500)至正光四年(523),其間二十四年,僅造窟三所,已廢工如此;武州石窟,奚止三所,則其工程之鉅可知矣。”
④《水經注》卷15《伊水》記當時的景象云:“伊水又北,入伊闕,昔大禹疏以通水。兩山相對,望之若闕。伊水歷其間北流,故謂之伊闕矣。……東巖西嶺,并鐫石開軒,高甍架峰。西側靈巖下,泉流東注于伊水。”按:甍,蒙也,屋脊,這里指屋頂。高甍架峰,即如云岡第3窟、青磁窯石窟,崖緣壁頂鏟出一線平面,上搭閣樓屋頂的北魏遺制。伊闕靈巖寺,即今龍門賓陽中洞和南洞。
502年壬午(北魏景明三年,齊和帝蕭寶融中興二年、梁武帝蕭衍天監元年⒋)
是歲,疏勒、罽賓、婆羅捺、烏萇、①阿喻陁、羅婆、不侖、陁拔羅、弗波女提、斯羅、噠舍、伏耆奚那太、羅槃、烏稽、悉萬斤、朱居槃、訶盤陁、撥斤、厭味、朱沴洛、南天竺、②持沙那斯頭諸國并遣使朝貢。③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①《北史》卷97《西域傳》:“烏萇國,在賒彌南。北有蔥嶺,南至天竺。婆羅門胡為其上族。婆羅門多解天文吉兇之數,其王動則訪決焉。土多林果,引水灌田,豐稻、麥。事佛,多諸寺塔,極華麗。”
②《北史》卷97《西域傳》:“南天竺國,去代三萬一千五百里。有伏丑城,周匝十里,城中出摩尼珠、珊瑚。城東三百里有拔賴城,城中出黃金、白真檀、石蜜、蒲萄。土宜五谷。世宗時,其國王婆羅化遣使獻駿馬、金、銀。自此,每使朝貢。”
③《洛陽伽藍記》卷3《城南》:“西夷來附者,處崦嵫館,賜宅慕義里。自蔥嶺已西,至于大秦,百國千城,莫不歡附;商胡販客,日奔塞下。所謂盡天地之區已。樂中國土風,因而宅者,不可勝數。是以附化之民,萬有余家。門巷修整,閶闔填列,青槐蔭陌,綠樹垂庭。天下難得之貨,咸悉在焉。”
503年癸未(北魏景明四年,梁天監二年)
【題刻】□□靈鏡覺,凝寂迭代。照周祥﹖」邦,感垂應物。利潤當時,澤潭機」季。慨不邀昌辰,慶鐘播末;思戀」靈福同,擬狀金石。冀瞻容者加」祗﹖虔﹖,想像者增忻怖。生生資津,」十方齊慶。頌曰:」靈慮巍凝,悟巖鑒覺。家絕照周,」蠢趣澄濁。隨像擬儀,瞻資懿渥。」生生邀益,十方同沐。」□明四年四月六日,比丘尼曇媚造。(云岡石窟文物研究所藏《曇媚造像碑記》)①
①該方碑,縱30厘米,橫29厘米,厚6厘米,豆青色細砂巖(云岡砂巖夾層),1956年,云岡石窟保養所在整修第20窟前早年崩塌的亂石時出土。大約原鑲于尼姑曇媚造像龕旁的石窟壁面,后隨前壁坍塌埋入地下。另外,1992年進行窟前地面發掘中,在第20窟前偏東出土北魏砂巖蓮花缽兩個,其中一個底部刻有“妙興西北方主”六字。
冬十有一月……癸亥,詔尚書左仆射源懷撫勞代都、北鎮,隨方拯恤。①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②
①《魏書》卷41《源賀傳附子懷傳》:“景明以來,北蕃連年災旱,高原陸野,不任營殖,唯有水田,少可菑畝。”
②景明年間,徐州僧眾依然有接近政治的跡象。《魏書》卷93《恩倖傳》:“王仲興,……太和中,……出入禁內十余年,……世宗即位,……與趙修并見寵任,……兄可久,以仲興故自散爵為徐州征虜府長史,帶彭城太守。……恃仲興寵勢,輕侮司馬、梁郡太守李長壽,遂至忿諍。彭城諸沙門共相和解,未幾,復有所競。”
504年甲申(北魏正始元年,梁天監三年)
【碑文】《屯騎校尉、建威將軍、洛陽刺」史、昌國子封使君墓志銘》:」屯騎校尉、領都牧令、昌國子,公」姓封,字和突,恒州代郡平城人」也。昊天不弔,春秋六十有四,以」景明二年春正月薨于官。帝用」震悼,遣使即柩,贈州刺史,蜜印」綬,禮也。以正始元年夏四月卜」兆于武周界,刊石勒頌,式述聲」芳。其辭曰:少深岐嶷,長勖寬明;」內盡孝思,外竭忠誠。在高無危,」處滿不盈;鐫摸玄石,庶揮風清。(大同市博物館藏《封和突墓志銘》)①
①1981年秋,在大同城西五公里的十里河出山口,即小站村花圪塔臺,發現并發掘北魏墓一座,墓主人封和突。其封氏,蓋拓跋鮮卑“是賁氏”之改姓。《封和突墓志銘》碑碣,黑青色石灰巖質,縱42厘米,橫33厘米,厚8﹒3厘米。有碑座。銘文所記墓葬地為“武周界”,一則表明漢代以來的武州縣(今左云縣),此時改寫作“武周”;二則證實北魏武州山石窟寺,當時屬于武州縣境。墓中出土的波斯薩珊王朝鎏金圈足銀盤,直徑18厘米,通高4﹒1厘米。該盤內環線刻紋三道,中央錘為凸紋狩獵圖,居中深目高鼻、絡腮長髯男子,圓帽綴珠,腦后飄帶,耳懸垂珠,頸戴連珠項鏈。
505年乙酉(北魏正始二年,梁天監四年)
五月壬申,恒、汾二州隕霜殺稼。七月……戊戌,恒州隕霜。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上》)
二年九月己丑,恒州地震。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上》)
507年丁亥(北魏正始四年,梁天監六年)
【題刻】■■■正始四年八月■」■■■造錢署銀■」■■惠奴,詣代迎」父日,即造佛窟壹區。」愿弟子惠奴■」將父平安到京,」愿々從心,所」求如愿。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二十七B洞東壁《佛弟子惠奴造像記》)①
①《云岡金石錄》另載第二十七洞北壁北魏《老李自愿造像記》:“■■華﹖大■■■興滅,乃惟□次」■■■詣﹖■■■■」■■■登﹖■■■■」■■■■■■■■」■■■■■■■■」一切寶﹖海■■■■■■之■■■」■■其在于■■■■■■■■」■■以﹖此猶使亡妻﹖■■■敬造」■■■■四體休宜﹖■■調■■」■■■老李自愿■■■■■■」■■■■■無﹖用之■”。
508年戊子(北魏正始五年、永平元年⒏,梁天監七年)
世宗即位,永平元年秋,詔曰:緇素既殊,法律亦異。故道教彰于(互)[玄]顯,禁勸各有所宜。自今已后,眾僧犯殺人已上罪者,仍依俗斷,余犯悉付昭玄,以內律僧制治之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【額篆】《魏元」公之」墓志》
【碑文】大魏故使持節、平北將軍、肆朔燕三州刺史,都督□□□□□□□□」二道諸軍事,平城鎮將,復贈使持節、鎮東將軍、都督相州諸軍事、相州」刺史,嘉謚曰靖。元諱淑,字買仁,司州河南洛陽人也,」昭成皇帝曾孫常山康王第廿五之寵子。公承□皇極,分瓊帝緒,孝友」軫于齠年,忠順發于未笄,靖與停淵爭其凝,動與流波競其駭。至于始」立,而栽黃霸之風;暨于不或,而樹勿[扌+煎]之化。標九功于千祀,顯六德于」萬葉,故文煥于魏史,可得而略之。以正始四年歲次丁亥十月丙辰朔」廿三日戊寅,春秋六十一。其夫人,乃賀渾給事、相州刺史、相國侯、趙郡」呂金安第六之敬女。幼秉霜節之規,長遵冰潔之度,化光爰自三宮,風」輝發于四裔。恒軌宋姬之遺跡,常準起家之余范,故建績于百齡之下,」立名于千歲之上,烏可詳哉!且略其旨也。以正始五年歲次戊子三月」甲申朔十五日戊戌,春秋五十六。僉薨于舊京金城之公館,越自來歲,」永平元年十有一月庚辰朔十五日甲午,葬于白登之陽。惜乎遘厲,逝」 矣弗救,乃鐫以幽石,鏤以顯跡。其辭曰:」赫矣元極,顯自黃基;分琨神□,敷瓊靈芝。德由泰夏,道新肆茲;慧屬鳳」舉,哲應龍期。云潭朔壤,風液燕區;義隆平鎮,溫盛相墟。響績八表,功聞」九居;□承寶歷,德音□符;冰不異操,霜弗改雕。內儀明閨,外式顯韶;徽」詠三宮,休歌四標。節固宋姬,情□□遙;仁俟春彩,德齊夏榮。純以[糹+妾]微,」粹以接英;百兩方顯,著于千齡。□則松□,□則楊堂;鴻悲風悼,禽哀云」□。魂歸霄□,魄□□□;銘金□□,宣跡后□。
【碑陰】永平元年歲次戊子十二月庚戌朔四日癸丑建。」太常博士青州徽寶造,」書者相州主簿魏洽。(大同市博物館藏《元淑墓志》)①
①元淑,常山康王元素之子,蓋死于平城鎮將任上。其墓,在今大同市小南頭鄉王莊村西北,1984年發掘出土。碑碣帶座,碣高79厘米,寬43厘米,厚8厘米。
509年己丑(北魏永平二年,梁天監八年)
二年春正月,……涇州沙門劉慧汪聚眾反。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二年四月辛亥,武州鎮隕霜。①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上》)
①武州,塞名、縣名,見于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、《后漢書》、《魏書》、《北齊書》等,即今左云縣地。《史記》卷108《韓長孺列傳》《索隱》引崔浩語:“今平城直西百里有武州城。”可見,到北魏前期猶名。北齊魏收撰《魏書》,則“武州”、“武周”兩種寫法并用。“武周”見于石刻,最早出現于北魏正始元年(504年)《封和突墓志銘》。我推測,系因北魏中后期大量設州,為了避免與州級行政區劃混淆,遂改為“周”。東魏天平二年(535年),復立武周縣,屬代郡。武定元年(544年)建置武州,“治雁門川,武定三年始立州城”(《地形志》)。從此,“武州”、“武周”異地,作為行政區劃不能互寫矣。而“武州塞”,《北齊書》猶稱;后世,武州山、武周山仍指一地。
十有一月……己丑,帝于式乾殿為諸僧、朝臣講《維摩詰經》。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二年冬,沙門統惠深上言:“僧尼浩曠,清濁混流,不遵禁典,精粗莫別。輒與經律法師群議立制:諸州、鎮、郡維那、上坐、寺主,①各令戒律自修,咸依內禁,若不解律者,退其本次。又,出家之人,不應犯法,積八不凈物。然經律所制,通塞有方。依律,車牛凈人,②不凈之物,不得為己私畜。唯有老病年六十以上者,限聽一乘。又,比來僧尼,或因三寶,出貸私財。緣州外。③又,出家舍著,本無兇儀,不應廢道從俗。其父母三師,遠聞兇問,聽哭三日。若在見前,限以七日。或有不安寺舍,游止民間,亂道生過,皆由此等。若有犯者,脫服還民。其有造寺者,限僧五十以上,啟聞聽造。若有輒營置者,處以違敕之罪,其寺僧眾擯出外州。僧尼之法,不得為俗人所使。若有犯者,還配本屬。其外國僧尼來歸化者,求精檢有德行合三藏者聽住,④若無德行,遣還本國,若其不去,依此僧制治罪。”詔從之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《唐律疏議》卷6:“觀有上座、觀主、監齋,寺有上座、寺主、都維那,是為三綱。”
②凈人,是佛寺的仆役。
③緣州外,《冊府元龜》作“自此不得更爾”。
④《洛陽伽藍記》卷4《城西》:“法云寺,西域烏場國胡沙門僧(曇)摩羅所立也。在寶光寺西,隔墻并門。摩羅聰慧利根,學窮釋氏,至中國即曉魏言、隸書,凡聞見,無不通解。是以道俗貴賤,同歸仰之。作祇洹(寺)一所,工制甚精。佛殿僧房,皆為胡飾;丹素炫彩,金玉垂輝。摹寫真容,似丈六之見鹿苑;神光壯麗,若金剛之在雙林。伽藍之內,花果蔚茂,芳草蔓合,嘉木被庭。京師沙門好胡法者,皆就摩羅受持之。戒行真苦,難可揄揚。秘咒神驗,閻浮所無。咒枯樹能生枝葉,咒人變為驢馬,見之莫不忻怖。西域所赍舍利骨及佛牙、經像皆在此寺。”
時佛教盛于洛陽,[中國]沙門之外,自西域來者三千余人,①魏主別為之立永明寺千余間以處之。處士南陽馮亮有巧思,魏主使與河南尹甄琛、沙門統僧暹擇嵩山形勝之地,立閑居寺,極巖壑土木之美。②由是遠近承風,無不事佛。③(《通鑒》卷147)
①時不僅胡僧,西域胡商在洛陽亦眾。《洛陽伽藍記》卷3《城南》:“自蔥嶺已西,至于大秦,百國千城,莫不(歡)[歀]附。商胡販客,日奔塞下,所謂盡天地之區已。樂中國土風,因而宅者,不可勝數。是以附化之民,萬有余家。門巷修整,閶闔填列,青槐蔭陌,綠樹垂庭。天下難得之貨,咸悉在焉。”
②《魏書》卷90《逸士傳》:“馮亮,字靈通,南陽人,蕭衍平北將軍蔡道恭之甥也。少博覽諸書,又篤好佛理。隨道恭至義陽,會中山王英平義陽而獲焉。英素聞其名,以禮待接。亮性清凈,至洛,隱居崧高。……世宗嘗召以為羽林監,領中書舍人,將令侍講《十地》諸經,固辭不拜。又欲使衣幘入見,亮苦求以幅巾就朝,遂不強逼。還山數年,與僧徒禮誦為業,蔬食飲水,有終焉之志。會逆人王敞事發,連山中沙門,……遂寓居景明寺。敕給衣食及其從者數人。后思其舊居,復還山室。亮既雅愛山水,又兼巧思,結架巖林,甚得棲游之適,頗以此聞。世宗給其工力,令與沙門統僧暹、河南尹甄琛等,周視崧高形勝之處,遂造閑居佛寺。林泉既奇,營制又美,曲盡山居之妙。亮時出京師。延昌二年冬,因遇篤疾,世宗敕以馬輿送令還山,居崧高道場寺。數日而卒。詔贈帛二百匹,以供兇事。遺誡兄子綜,斂以衣幍,左手持板,右手執《孝經》一卷,置尸盤石上,去人數里外。積十余日,乃焚于山。以灰燼處,起佛塔經藏。”
③《魏書》卷69《裴延儁傳》:“時世宗專心釋典,不事墳籍,延儁上疏諫。”按:觀《洛陽伽藍記》所述京師寺院,多是皇帝、太后、王公、貴戚、大臣所建;《魏書》所述平城寺院,亦如此。
510年庚寅(北魏永平三年,梁天監九年)
三年春二月,……壬子,秦州沙門劉光秀謀反。州郡捕斬之。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先是,于恒農荊山造珉玉丈六像一。三年冬,迎置于洛濱之報德寺,世宗躬觀致敬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永平中,又有天竺沙門菩提留支,大譯佛經,①與羅什相埒。其《地持》、《十地論》,并為大乘學者所重。②(《隋書》卷35《經籍志四》)
①崔光《十地經論序》:“北天竺大士婆藪槃豆,魏云天親,……爰制茲論。……以永平元年歲次玄枵,四月上日,命三藏法師、北天竺菩提留支,魏云道希,中天竺勒那摩提,魏云寶意,及傳譯沙門、北天竺伏陀扇多,并義學緇儒一十余人,在太極紫庭,譯出斯論十有余卷。……四年首夏,翻譯周訖。”按:洛陽譯經,盛況空前。當時譯經僧人,為曇摩流支、法場、菩提流支、勒那摩提、佛陀扇多、瞿曇般若流支(乃婆羅門人)等六人,多傳法相唯識之學。
②《魏書》卷67《崔光傳》:“崇信佛法,禮拜讀誦,老而逾甚,……每為沙門朝貴請講《維摩》、《十地經》,聽者常數百人,即為二經義疏三十余卷。”
511年辛卯(北魏永平四年,梁天監十年)
四年夏,詔曰:“僧祇之粟,本期濟施,儉年出貸,豐則收入。山林僧尼,隨以給施;民有窘弊,亦即賑之。但主司冒利,規取贏息,及其征責,不計水旱,或償利過本,或翻改券契,侵蠹貧下,莫知紀極。細民嗟毒,歲月滋深。非所以矜此窮乏,宗尚慈拯之本意也。自今已后,不得專委維那、都(尉)[統],可令刺史共加監括。尚書檢諸有僧祇谷之處,州別列其元數,出入贏息,賑給多少,并貸償歲月,見在未收,上臺錄記。若收利過本,及翻改初券,依律免之,勿復征責。或有私債,轉施償僧,即以丐民,不聽收檢。后有出貸,先盡貧窮,征債之科,一準舊格。富有之家,不聽輒貸。脫仍冒濫,
依法治罪。”
又尚書令高肇奏言:“謹案:故沙門統曇曜,昔于承明元年,奏涼州軍戶趙茍子等二百家為僧祇戶,立課積粟,擬濟饑年,不限道俗,皆以拯施。又依內律,僧祇戶不得別屬一寺。而都維那僧暹、僧頻等,進違成旨,退乖內法,肆意任情,奏求逼召,致使吁嗟之怨,盈于行道,棄子傷生,自縊溺死,五十余人。豈是仰贊圣明慈育之意,深失陛下歸依之心。遂令此等,行號巷哭,叫訴無所,至乃白羽貫耳,列訟宮闕。悠悠之人,尚為哀痛,況慈悲之士,而可安之。請聽茍子等還鄉課輸,儉乏之年,周給貧寡,若有不虞,以擬邊捍。其暹等違旨背律,謬奏之愆,請付昭玄,依僧律推處。”詔曰:“暹等特可原之,余如奏。”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五月己亥,遷代京銅龍置天淵池[西]。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四年五月庚戌,恒、定二州地震,殷殷有聲。十月己巳,恒州地震,有聲如雷。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上》)
512年壬辰(北魏永平五年、延昌元年⒋,梁天監十一年)
夏四月……戊辰,以旱,詔尚書群司鞠理獄訟,詔河北民就谷燕、恒二州。①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= 1 \* GB3①戊辰詔河北饑民往恒州就食,12天后的庚辰,雁門關內外發生大地震,大約無法執行。
延昌元年四月庚辰,京師及并、朔、相、冀、定、瀛六州地震。恒州之繁畤、桑干、靈丘,肆州之秀容、雁門地震陷裂,山崩泉涌,殺五千三百一十人,傷者二千七百二十二人,牛馬雜畜死傷者三千余。①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上》)
= 1 \* GB3①這是大同地區歷史上發生的最大地震,《山西地震目錄》記為:震級7﹒5,烈度10,破壞面縱長180公里。1993年,云岡石窟文物研究所進行窟前發掘,發現第20窟露天大佛的座前被用砂巖石條改砌為石臺及臺階,石墻采用北魏傳統的錯縫壘砌法。據此推測,該窟的頂部及前壁在這次地震中崩塌。又,1995年發掘大同城東南的北魏明堂、辟雍遺址,發現辟雍砂巖錯縫砌筑的池壁傾斜,亦斷定為這場地震所致。
513年癸巳(北魏延昌二年,梁天監十二年)
五月甲寅朔,日有蝕之,京師不見,恒州以聞。(《魏書》卷105《天象志一》)
冬十月,詔以恒、肆地震,民多死傷,蠲兩河一年租賦。十有二月……乙巳,詔以恒、肆地震,民多離災,其有課丁沒盡、老幼單辛、家無受復者,各賜廩以接來稔。(《魏書》卷8《世宗紀》)
法云寺,西域烏場國胡沙門(僧)[曇]摩羅所立也。在寶光寺西,隔墻并門。摩羅聰慧利根,學窮釋氏,至中國,即曉魏言隸書,凡[所]聞見,無不通解。是以道俗貴賤,同歸仰之。作祇洹(寺)一所,工制甚精。佛殿僧房,皆為胡飾,丹素炫彩,金玉垂輝。①摹寫真容,似丈六之見鹿苑;神光壯麗,若金剛之在雙林。伽藍之內,花果蔚茂,芳草蔓合,嘉木被庭。京師沙門好胡法者,皆就摩羅受持之。戒行真苦,難可揄揚。秘咒神驗,閻浮所無。咒枯樹能生枝葉,咒人變為驢馬,見之莫不忻怖。西域所赍舍利骨及佛牙、經像,皆在此寺。②(《洛陽伽藍記》卷4《城西》)
①素,它本或作“青”;炫,它本作“發”;玉,它本作“碧”。
②史記西僧所建西式寺院甚少,姑錄贅此年。
514年甲午(北魏延昌三年,梁天監十三年)
【題刻】唯大代延昌三年七月」廿五日,■■■■■」■■■■■■■」■■■■西方﹖■ 」父母﹖敬造釋迦牟尼佛」一區,愿亡﹖者上﹖■■」■■■■■■■■」■■■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二十七B洞西壁《造釋迦像記》)①
①云岡石窟第21窟以西,今謂西部窟區。茲依《云岡金石錄》列其北魏題記時間不明者如下:第二十二洞前斷石,《尼道法□造像記》:a﹒“尼道法□」所造像二」區,為父母■■”。 b﹒“興法﹖□□」尼道惠洛﹖,造」像二區。”第三十洞前室北壁,《為亡母造像記》:“劉大□為亡母敬造佛」□□□□造。”第三十九洞,《法玉供養記》:“白□」寺」法﹖」玉」供」養。”
世宗延昌三年……秋,恒州又上言,白登山有銀礦,八石得銀七兩,錫三百余斤,其色潔白,有逾上品。詔并置銀官,常令采鑄。(《魏書》卷110《食貨志》)
【碑文】《魏故使持節、都督冀嬴相幽平五」州諸軍事、鎮東大將軍、冀州」刺史、勃海郡開國公墓志銘》:」延昌三年歲次甲午冬十月丙」子朔廿二日丁酉,冀州勃海郡」條縣崇仁鄉孝義里,使持節、都」督冀嬴相幽平五」州諸軍事、鎮」東大將軍、冀州刺史、勃海郡開」國公高琨,字伯玉,」夫人鉅鏕魏﹖氏。」父颺,左光祿大夫、勃海郡開國」公;母,汝南蓋氏。①(大同市博物館藏《高琨墓志》)②
①“蓋”字,碑文模糊,據《魏書》卷83下《高肇傳》補。
②高琨,即高肇長兄,宣武帝的大舅。《高肇傳》云:“高肇,字首文,文昭皇太后之兄也。自云本勃海蓨人,五世祖顧,晉永嘉中避亂入高麗。父颺,字法修。高祖初,與弟乘信及其鄉人韓內、冀富等入國,拜厲威將軍、河間子,乘信明威將軍,俱待以客禮,賜奴婢牛馬彩帛。遂納揚女,是為文昭皇后,生世宗。……延昌初,遷司徒。……父兄封贈雖久,竟不改瘞。三年,乃詔令遷葬。肇不自臨赴,唯遣其兄子猛改服詣代,遷葬于鄉。”因知此《高琨墓志》碑,乃高猛到平城遷其祖、父棺柩,而刻留其父空冢中者。據王銀田《元淑墓志考釋——附北魏高琨墓志小考》(載《文物》1989年8期)講:該碑,20世紀70年代出土于大同市小南頭村北“三皇墓”(東西并列的三座大封土)。方碑,邊長64厘米,厚12厘米,上有方形盝頂蓋,俱為砂巖石質。
三年十一月丁巳,幽州沙門劉僧紹聚眾反,自號凈居國明法王,州郡捕斬之。(《魏書》卷105《天象志一》)
世宗篤好佛理,每年常于禁中,親講經論,廣集名僧,標明義旨。①沙門條錄,為《內起居》焉。上既崇之,下彌企尚。②至延昌中,天下州郡僧尼寺,積有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七所,徒侶逾眾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:“魏世宗宣武帝,于式乾殿自講《維摩經》,造普通、大定四寺,常供千僧。”《續高僧傳》卷1《魏南臺永寧寺北天竺沙門菩提流支傳》:“帝又敕清信士李廓撰《眾經錄》,廓學通玄素,條貫經論,雅有標擬。”
②當時北魏風行講經。俄,有南天竺僧菩提達磨(中國禪宗號曰初祖),經江南,“北度至魏,隨其所止,誨以禪教。于時合國盛弘講授,乍聞定法,多生譏謗。”達磨,中國禪宗尊稱初祖。
515年乙未(北魏延昌四年,梁天監十四年)
【題刻】比丘□□」比丘■■」■■
惟eq \o\ac(□,大)大代延昌」四﹖年正月十四」日,①恒雍﹖正﹖」□□尉都統」華﹖堂舊宮二」常﹖主﹖匠,②為亡」弟安﹖鳳翰」造彌勒并七」佛立侍﹖菩薩。」比丘道□□化﹖□□幹」沙門道初。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三十五洞門口東側《常主匠造彌勒七佛菩薩記》)③
①“正”,該書《目錄》作“五”。
②恒雍,當是“恒州”。
③第三十五洞門口東側,《云岡金石錄》載《佛弟子王乙造石像記》:a﹒“佛弟子王﹖乙,為弟造石像一﹖區。”b﹒“佛弟子張□□”。
六月,沙門法慶聚眾反于冀州,①殺阜城令,自稱大乘。②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
①《魏書》卷19上《濟陰王傳附子麗傳》記:世宗時,“遷冀州刺史,入為尚書左仆射。帝問曰:‘聞公在州,殺戮無理,枉濫非一,又大殺道人。’對曰:‘臣在冀州可殺道人二百許人,亦復何多?’帝曰:‘一物不得其所,若納諸隍,況殺道人二百而言不多。’”此事或與冀州大乘起義有關。
②《魏書》卷19上《京兆王子推傳附子遙傳》:“時冀州沙門法慶既為祆幻,遂說勃海人李歸伯,歸伯合家從之,招率鄉人,推法慶為主。法慶以歸伯為十住菩薩、平魔軍司、定漢王,自號‘大乘’。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,殺十人為十住菩薩。又合狂藥,令人服之,父子兄弟不相知識,唯以殺害為事。于是聚眾殺阜城令,破勃海郡,殺害吏人。刺史蕭寶夤遣兼長史崔伯驎討之,敗于煮棗城,伯驎戰沒。兇眾遂盛,所在屠滅寺舍,斬戮僧尼,焚燒經像,云新佛出世,除去舊魔。詔以遙為使持節、都督北征諸軍事,帥步騎十萬以討之。法慶相率攻遙,遙并擊破之。遙遣輔國將軍張虬等率騎追掩,討破,擒法慶并其妻尼惠暉等,斬之,傳首京師。后擒歸伯,戮于都市。”
八月,……恒州獻白雀。(《魏書》卷112《靈征志下》)
【題刻】延昌四年,歲次乙」未,九月辛丑朔,十」五日乙卯,清信士」元三﹖為﹖亡﹖父母王鳳皇」■■■亡■■■」■造像一區。上為」皇帝陛下、eq \o\ac(□,太)太皇太」后,①下﹖及七世父母、eq \o\ac(□,所)所生」父母,愿﹖托生西方,妙樂國土,蓮花化」生。■愿己身■■」■■日■■」■■■」■■■」■■■」■■■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十九B洞后壁《清信士造像記》)
①是年正月,宣武帝崩,孝明帝即位,二月尊嫡母高皇后為皇太后,尊親母胡氏為皇太妃,八月改尊太妃為皇太后。時無太皇太后,判作“太”字,疑誤。
516年丙申(北魏孝明帝元詡熙平元年,梁天監十五年)
肅宗熙平中,于城內太社西,起永寧寺。①靈太后親率百僚,表基立剎。②佛圖九層,高四十余丈,其諸費用,不可勝計。③景明寺佛圖,④亦其亞也。至于官私寺塔,其數甚眾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《水經注》卷16《谷水》云:“永寧寺,熙平中始創也。作九層浮圖,浮圖下基方十四丈。自金露盤下至地,四十九丈。取法代都七級而又高廣之。雖二京之盛,五都之富,利剎靈圖,未有若斯之構。按《釋法顯行傳》,西國有爵離浮圖,其高與此相狀,東都、西域俱為莊妙矣。”
②《魏書》卷13《皇后傳》:“太后性聰悟,多才藝,姑既為尼,幼相依托,略得佛經大義。”卷91《術藝傳》:“世宗、肅宗時,豫州人柳儉、殿中將軍關文備、郭安興并機巧。洛中制永寧寺九層佛圖,安興為匠也。”
③《洛陽伽藍記》卷1《城內》云:“永寧寺,熙平元年,靈太后胡氏所立也。……中有九層浮圖一所,架木為之,舉高九十丈。有剎復高十丈,合去地一千尺。去京師百里,已遙見之。初掘基至黃泉下,得金像三十軀,太后以為信法之征,是以營建過度也。剎上有金寶瓶,容二十五石。寶瓶下,有承露金盤三十重,周匝皆垂金鐸。復有鐵鎖四道,引剎向浮圖四角,鎖上亦有金鐸,鐸大小如一石甕子。浮圖有九級,角角皆懸金鐸,合上下有一百二十鐸。浮圖有四面,面有三戶六窗,戶皆朱漆。扉上有五行金釘,[其十二門二十四扇],合有五千四百枚。復有金環鋪首。殫土木之功,窮造形之巧。佛事精妙,不可思議。繡柱金鋪,駭人心目。至于高風永夜,寶鐸和鳴,鏗鏘之聲聞及十余里。浮圖北有佛殿一所,形如太極殿。中有丈八金像一軀、中長金像十軀、繡珠像三軀、[金]織成[像]五軀、[玉像二軀],作功奇巧,冠于當世。僧房樓觀一千余間,雕梁粉壁,青瑣綺疏,難得而言。栝柏松椿,扶疏拂檐;翠竹香草,布護階墀。是以常景碑云:‘須彌寶殿,兜率凈宮,莫尚于斯也。’外國所獻經像,皆在此寺。寺院墻皆施短椽,以瓦覆之,若今宮墻也。四面各開一門,南門樓三重,通三道,去地二十丈,形制似今端門。圖以云氣,畫彩仙靈。綺[錢]青瑣,[輝]赫麗華。拱門有四力士、四獅子,飾以金銀,加之珠玉,裝嚴煥炳,世所未聞。東西兩門,亦皆如之。所可異者,唯樓二重。北門一道不施屋,似烏頭門。四門外,樹以青槐,亙以綠水,京邑行人,多庇其下。路斷飛塵,不由奔云之潤;清風送涼,豈籍合歡之發。”按:依此敘述,北魏平城永寧寺塔及云岡石窟塔雕的造型,莫不可解。
④《洛陽伽藍記》卷3《城南》:“景明寺,宣武皇帝所立也。……其寺東西南北,方五百步。……至正光年中,太后始造七層浮圖一所,去地百仞。……伽藍之妙,最得稱首。時世好崇福,四月七日,京師諸像皆來此寺。尚書祠曹錄像凡有一千余軀。至八(月)[日],以次入宣陽門,向閶闔宮前,受皇帝散花。于時金花映日,寶蓋浮云;旛幢若林,香煙似霧;梵樂法音,聒動天地;百戲騰驤,所在駢比;名僧德眾,負錫為群;信徒法侶,持花成藪;車騎填咽,繁衍相傾。時有西域胡沙門,見此,唱言佛國。”
于時民多絕戶而為沙門。瑒上言:“禮以教世,法導將來,跡用既殊,區流亦別。故三千之罪,莫大不孝,不孝之大,無過于絕祀。然則絕祀之罪,重莫甚焉。安得輕縱背禮之情,而肆其向法之意也?正使佛道,亦不應然,假令聽然,猶須裁之以禮。一身親老,棄家絕養,既非人理,尤乖禮情,堙滅大倫,且闕王貫。交缺當世之禮,而求將來之益,孔子云‘未知生,焉知死’,斯言之至,亦為備矣。安有棄堂堂之政,而從鬼教乎!又今南服未靜,眾役仍煩,①百姓之情,方多避役。若復聽之,恐捐棄孝慈,比屋而是。”沙門都統僧暹等忿玚鬼教之言,以瑒為謗毀佛法,泣訴靈太后,太后責之。瑒自理曰:“竊欲清明佛法,使道俗兼通,非敢排棄真學,妄為訾毀。且鬼神之名,皆通靈達稱,自百代正典,敘三皇五帝,皆號為鬼。天地曰神祗,人死曰鬼。《易》曰‘知鬼神之情狀’,周公自美,亦云‘能事鬼神’;《禮》曰‘明則有禮樂,幽則有鬼神’。是以明者為堂堂,幽則為鬼教。佛非天非地,本出于人,應世導俗,其道幽隱,名之為鬼,愚謂非謗。且心無不善,以佛道為教者,正可未達眾妙之門耳。”靈太后雖知瑒言為允,然不免暹等之意,猶罰瑒金一兩。(《魏書》卷53《李孝伯傳附安世子瑒傳》)
①時,有識之士俱已看到佛教膨脹的危害。《魏書》卷66《李崇傳》載其表曰:“皇遷中縣,垂二十祀。而明堂禮樂之本,乃郁荊棘之林;膠序德義之基,空盈牧豎之跡;城隍嚴固之重,闕磚石之工;墉堞顯望之要,少樓榭之飾。加以風雨稍侵,漸致虧墜。又府寺初營,頗亦壯美,然一造至今,更不修繕,廳宇凋朽,墻垣頹壞,皆非所謂追隆堂構,儀形萬國者也。……以臣愚量,宜罷尚方雕靡之作,頗省永寧土木之功,并減瑤光材瓦之力,兼分石窟鐫琢之勞,及諸事役非急者。”太后不從。
517年丁酉(北魏熙平二年,梁天監十六年)
二年春正月,大乘余賊復相聚結,攻瀛州。刺史宇文福討平之。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
二年春,靈太后令曰:“年常度僧,依限大州應百人者,州郡于前十日解送三百人,其中州二百人,小州一百人。州統、維那與官(及)[司]精練簡取充數。若無精行,不得濫采。若取非人,刺史為首,以違旨論,太守、縣令、綱僚節級連坐,統及維那移五百里外異州為僧。自今奴婢悉不聽出家,諸王及親貴,亦不得輒啟請。有犯者,以違旨論。其僧尼輒度他人奴婢者,亦移五百里外為僧。僧尼多養親識及他人奴婢子,年大私度為弟子,自今斷之。有犯,還俗,被養者歸本等。寺主聽容一人,出寺五百里,二人千里。私度之僧,皆由三長罪不及(已)[己],容多隱濫。自今有一人私度,皆以違旨論。鄰長為首,里、黨各相降一等。縣滿十五人,郡滿三十人,州鎮滿三十人,免官,僚吏節級連坐。私度之身,配當州下役。”①時法禁寬褫,不能改肅也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《唐律疏議》卷12:“諸私入道及度之者,杖一百;若由家長,家長當罪。已除貫者,徒一年。本貫主司及觀、寺三綱知情者,與同罪。若犯法合出觀、寺,經斷不還俗者,從私度論。即監臨之官,私輒度人者,一人杖一百,二人加一等。”
夏四月……乙卯,皇太后幸伊闕石窟寺,①即日還宮。……冬十月……乙卯,詔曰:“北京根舊,帝業所基,南遷二紀,猶有留住。②懷本樂故,未能自遣,若未遷者,悉可聽其仍停,安堵永業。門才術藝、應于時求者,自別征引,不在斯例。周之子孫,漢之劉族,遍于海內,咸致蕃衍,豈拘南北千里而已哉。”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
①陳垣《記大同武州山石窟寺》:“伊闕石窟寺,建于孝文遷洛之后。《洛陽伽藍記》曰:‘京南關口有石窟寺、靈巖寺’,也緣武州山石窟寺得名也。自顯祖皇興元年,始幸武州石窟寺,至肅宗熙平二年,始幸伊闕石窟寺,其間適五十年,則二寺創建之先后,可概見矣。”按:伊闕靈巖寺,即今龍門之古陽洞;靈巖寺,即今賓陽洞。
②《魏書》卷15《昭成子孫傳》:“初,高祖遷洛,而在位舊貴皆難于遷徙,時欲和合眾情,遂許冬則居南,夏便居北。”按:時北京舊貴與北方部落酋長,夏南冬北,時人號曰“雁臣”。
518年戊戌(北魏熙平三年、神龜元年⒉,梁天監十七年)
神龜元年冬,司空公、尚書令、任城王澄奏曰:“仰惟高祖,定鼎嵩瀍,卜世悠遠。慮括終始,制洽天人,造物開符,垂之萬葉。故都城制云,城內唯擬一永寧寺地,郭內唯擬尼寺一所,余悉城郭之外。欲令永遵此制,無敢逾矩。逮景明之初,微有犯禁。故世宗仰修先志,爰發明旨,城內不造立浮圖、僧尼寺舍,亦欲絕其希覬。文武二帝,豈不愛尚佛法,蓋以道俗殊歸,理無相亂故也。但俗眩虛聲,僧貪厚潤,雖有顯禁,猶自冒營。至正始三年,沙門統惠深有違景明之禁,便云:‘營就之寺,不忍移毀,求自今已后,更不聽立。’先旨含寬,抑典從請。前班之詔,仍卷不行,后來私謁,彌以奔競。永平二年,深等復立條制,啟云:‘自今已后,欲造寺者,限僧五十已上,聞徹聽造。若有輒營置者,依俗違敕之罪,其寺僧眾,擯出外州。’爾來十年,私營轉盛,罪擯之事,寂爾無聞。豈非朝格雖明,恃福共毀,僧制徒立,顧利莫從者也。不俗不道,務為損法,人而無厭,其可極乎!
夫學跡沖妙,非浮識所辯;玄門曠寂,豈短辭能究。然凈居塵外,道家所先,功緣冥深,匪尚華遁。茍能誠信,童子聚沙,可邁于道場;純陀儉設,足薦于雙樹。何必縱其盜竊,資營寺觀。此乃民之多幸,非國之福也。然比日私造,動盈百數。或乘請公地,輒樹私福;或啟得造寺,限外廣制。如此欺罔,非可稍計。臣以才劣,誠忝工務,奉遵成規,裁量是總。所以披尋舊旨,研究圖格,輒遣府司馬陸昶、屬崔孝芬,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內檢括寺舍,數(乘)[剩]五百,空地表剎,未立塔宇,不在其數。民不畏法,乃至于斯!自遷都已來,年逾二紀,寺奪民居,三分且一。高祖立制,非徒欲使緇素殊途,抑亦防微深慮。世宗述之,亦不錮禁營福,當在杜塞未萌。今之僧寺,無處不有。或比滿城邑之中,或連溢屠沽之肆,或三五少僧,共為一寺。梵唱屠音,連檐接響,像塔纏于腥臊,性靈沒于嗜欲,真偽混居,往來紛雜。(下)[有]司因習而莫非,僧曹對制而不問。其于污染真行,塵穢練僧,薰蕕同器,不亦甚歟。往在北代,有法秀之謀;近日冀州,遭大乘之變。皆初假神教,以惑眾心,終設奸誑,用逞私悖。太和之制,因法秀而杜遠;景明之禁,慮大乘之將亂。①始知祖宗睿圣,防遏(處)[慮]深。履霜堅冰,不可不慎。
昔如來闡教,多依山林,今此僧徒,戀著城邑。豈湫隘是經行所宜,浮喧必棲禪之宅,當由利引其心,莫能自止。處者既失其真,造者或損其福,乃釋氏之糟糠,法中之社鼠,內戒所不容,王典所應棄矣。非但京邑如此,天下州、鎮僧寺亦然。侵奪細民,廣占田宅,有傷慈矜,用長嗟苦。且人心不同,善惡亦異。或有棲心真趣,道業清遠者;或外假法服,內懷悖德者。如此之徒,宜辨涇渭。若雷同一貫,何以勸善。然睹法贊善,凡人所知;(矯)[隨]俗避嫌,物情同趣。臣獨何為,孤議獨發。誠以國典一廢,追理至難,法網暫失,條綱將亂。是以冒陳愚見,兩愿其益。
臣聞設令在于必行,立罰貴能肅物。令而不行,不如無令。罰不能肅,孰與亡罰。頃明詔屢下,而造者更滋,嚴限驟施,而違犯不息者,豈不以假福托善,幸罪不加。人殉其私,吏難茍劾。前制無追往之辜,后旨開自今之恕,悠悠世情,遂忽成法。今宜加以嚴科,特設重禁,糾其來違,懲其往失。脫不峻檢,方垂容借,恐今旨雖明,復如往日。又旨令所斷,標榜禮拜之處,悉聽不禁。愚以為,樹榜無常,禮處難驗,欲云有造,立榜證公,須營之辭,指言嘗禮。如此則徒有禁名,實通造路。且徙御已后,斷詔四行,而私造之徒,不懼制旨。豈是百官有司,怠于奉法?將由網漏禁寬,容托有他故耳。如臣愚意,都城之中,雖有標榜,營造粗功,事可改立者,請依先制。在于郭外,任擇所便。其地若買得,券證分明者,聽其轉之。若官地盜作,即令還官。若靈像既成,不可移撤,請依今敕,如舊不禁,悉令坊內行止,不聽毀坊開門,以妨里內通巷。若被旨者,不在斷限。郭內準此商量。其廟像嚴立,而逼近屠沽,請斷旁屠殺,以潔靈居。雖有僧數,而事在可移者,令就閑敞,以避隘陋。如今年正月赦后造者,求依僧制,案法科治。若僧不滿五十者,共相通容,小就大寺,必令充限。其地賣遠,一如上式。自今外州,若欲造寺,僧滿五十已上,先令本州表列,昭玄量審,奏聽乃立。若有違犯,悉依前科。州郡已下,容而不禁,罪同違旨。庶仰遵先皇不朽之業,俯奉今旨慈悲之令,則繩墨可全,圣道不墜矣。”②
奏可。未幾,天下喪亂,加以河陰之酷,朝士死者,其家多舍居宅,以施僧尼,京邑第舍,略為寺矣。③前日禁令,不復行焉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沙門謀反,見于《魏書》有:延興三年慧隱,太和五年法秀,十四年司馬惠御,永平二年劉慧汪,三年劉光秀,延昌三年劉僧紹,四年法慶之大乘,熙平二年大乘余眾。四十余年,八次之多。姑不論其內容如何,說明當時佛教無限制發展,僧人濫冒假托者眾。
②《魏書》卷19中《任城王云傳附子澄傳》:“靈太后銳于繕興,在京師則起永寧、太上公等佛寺,功費不少,外州各造五級佛圖。又數為一切齋會,施物動至萬計。百姓疲于土木之功,金銀之價為之踴上,削奪百官事力,費損庫藏,兼曲賚左右,日有數千。澄故有此表。”
③《洛陽伽藍記》卷4《城西》:“壽丘里,皇宗所居也,民間號為王子坊。當時四海晏清,八荒率職;縹囊紀慶,玉燭調辰;百姓殷阜,年登俗樂。鰥寡不聞犬豕之食,煢獨不見牛馬之衣。于是帝族王侯,外戚公主,擅山海之富,居川林之饒,爭修園宅,互相夸競。崇門豐室,洞戶連房;飛館生風,重樓起霧。高臺芳樹,家家而筑;花林曲池,園園而有。莫不桃李夏綠,竹柏冬青。而河間王琛最為豪首。常與高陽爭衡,造文柏堂,形如徽音殿,置玉井金罐,以金五色績為繩。妓女三百人,盡皆國色。有婢朝云善吹箎,能為《團扇歌》、《壟上聲》。琛為秦州刺史,諸羌外叛,屢討之,不降。琛令朝云假為貧嫗,吹箎而乞。諸羌聞之,悉皆流涕,迭相謂曰:‘何為棄墳井,在山谷為寇也?’即相率歸降。秦民語曰:‘快馬健兒,不如老嫗吹箎!’琛在秦州,多無政績。遣使向西域求名馬,遠至波斯國,得千里馬,號曰追風赤驥。次有七百里者十余匹,皆有名字。以銀為槽,金為鎖環。諸王服其豪富。……琛常會宗室,陳諸寶器,金瓶銀甕百余口,甌檠盤盒稱是。自余酒器,有水晶缽,瑪瑙、琉璃碗,赤玉卮數十枚,作工奇妙,中土所無,皆從西域而來。又陳女樂,及諸名馬。復引諸王按行府庫,錦罽珠璣,冰羅霧縠,充積其內。繡纈、紬綾、絲彩、越葛、錢絹等,不可數計。琛忽謂章武王融曰:‘不恨我不見石崇,恨石崇不見我。’……經河陰之役,諸元殲盡,王侯第宅,多題為寺。壽丘里閭,列剎相望,祇洹郁起,寶塔高凌。”
519年己亥(北魏神龜二年,梁天監十八年)
十有二月癸丑,司徒、任城王澄薨。庚申,大赦天下。詔除淫祀,焚諸雜神。①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
①《魏書》卷13《宣武靈皇后胡氏傳》:“后幸嵩高山,夫人、九嬪、公主已下從者數百人,升于頂中。廢諸淫祀,而胡天神不在其列。”
【碑文】君諱朗,字顯明,太武皇帝之母弟、樂安宣王范之孫,處士萇生之仲子。……弱冠,除步兵校尉,直后。及至宿衛紫宮,忠勤之跡每彰;列侍丹墀,匪解之音剋遠。俄遷左中郎將,直寢。轉直閣將軍。朝廷以平城舊都,形勝之會,南據獫狁之前,東連肅貊之左,保境寧民,實擬賢戚,乃除君持節、征虜將軍、平城鎮將。君遂御夷狄以威權,導民庶以禮信。其時十余年間,兇奴不敢南面如坐者,殆君之由矣。逮神龜二年,以母憂去職。……(《元朗墓志》,載《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》)
520年庚子(北魏神龜三年,正光元年⒎,梁普通元年)
釋曇無最,姓董氏,武安人也。……諷誦經論,堅持律部,偏愛禪那,心虛靜謐。時行汲引,咸所推宗。兼博貫玄儒,尤明論道。……曾于邯鄲崇尊寺說戒,徒眾千余,并是常隨門學。……后敕住洛都融覺寺,寺即清河文獻王懌所立。廊宇充溢,周于三里。最善弘敷導,妙達《涅槃》、《華嚴》,僧徒千人,常業無怠。天竺沙門菩提留支見而禮之,號為東土菩薩。嘗讀最之所撰《大乘義章》,每彈指唱善,翻為梵字,寄傳大夏,彼方讀者皆東向禮之為圣人矣。然其常以弘法為任。元魏正光元年,明帝加朝服,大赦,請釋、李兩宗上殿。齋訖,侍中劉騰宣敕,請諸法師等與道士論義。時清通觀道士姜斌,與最對論。……姜斌罪當惑眾。帝時加斌極刑,西國三藏法師菩提留支苦諫,乃止配徒馬邑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24《(東)魏洛陽融覺寺釋曇無最》)①
①東,大正藏本、頻伽藏本無,誤衍。
521年辛丑(北魏正光二年,梁普通二年)
正光二年,詔遣楊鈞送蠕蠕主阿那瓌還國。①(《魏書》卷78《張普惠傳》)
①此前一年,蠕蠕國亂,阿那瓌來奔。時楊鈞任懷朔鎮將,而此前曾任恒州刺史。《魏書》卷58《楊播傳附侄昱傳》記在神龜二年(519)之前,“恒州刺史楊鈞造銀食器十具,并餉領軍元叉。”
釋法貞,不測氏族,渤海東(莞)[光]人。①九歲出家,俊秀之聲,不齊凡類。住魏洛下之居廣德寺,為沙門道記弟子。②年十一,通誦《法華》,意所不解,隨迷造問。記謂曰:“后來總持者,其在爾乎?”及至年長,善《成實論》,深得其趣。備講之業,卓犖標奇,在于伊洛,無所推下。與僧建齊名,時人目建為“文句無前”,目貞為“入微獨步”。貞乃與建為義會之友,道俗斯附,聽眾千人;隨得嚫施,造像千軀,分布供養。魏清河王元懌、汝南王元悅,并折腰頂禮,諮奉戒訓。會魏德衰陵,女人居上,毀論日興,猜忌逾積,嫉德過常,難免今世。貞謂建曰:“大梁正朝,禮義之國,又有菩薩,應行風教,宣流道法,相與去乎?今年過六十,朝聞夕死,吾無恨矣。”建曰:“時不可失,亦先有此懷。”以梁普通二年,相率南邁。貞為追騎所及,禍滅其身,春秋六十一矣。③僧建,清河人。沙彌之時,慧俊出類。及長成人,好談名理。與慧聰、④道寂、法貞等,同師道記。少長相攜,窮研數論,遂明五聚,解冠一方。常日講眾,恒溢千人;碩學通方,悅其新致;造筵談賞,以繼晝夜。雖乃志誨成人,而入里施化。魏高陽王元邕亟相延請,⑤累宵言散,用祛鄙吝。或清晨嘉會,一無逮者,輒云深恨,不同其敘。故聞風傾渴者遙服法味矣。后南游帝室,達于江陰,住何園寺。武帝好論義旨,敕集學僧,于樂受殿以次立義。每于寺講,成濟后業,有逾于前。慧聰立心閑豫,解行遠聞。道寂博習多通,雅傳師業,并終于魏土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6《魏洛下廣德寺釋法貞》)⑥
①莞,大正藏本、頻伽藏本作“光”。按:北魏冀州勃海郡東光縣,在今河北省東光縣西。
②道記,北魏孝文帝時徐州高僧慧紀,亦稱惠紀、慧紀。
③按:太和十八年(519)遷都時,法貞39歲,則其盛年必隨慧紀在平城居止。
④不知是否即孝文帝平城時精通《四分律》的法聰?
⑤邕,據《魏書》為“雍”。
⑥遷都后,徐州僧南下入洛,又見《魏書》卷45《辛紹先傳附子穆傳》:“初隨父在下邳,與彭城陳敬文友善。敬文弟敬武,少為沙門,從師遠學,經久不反。敬文病臨卒,以雜綾二十匹,托穆與敬武。穆久訪不得。經二十余年,始于洛陽見敬武,以物還之,封題如故,世稱其廉信。”
522年壬寅(北魏正光三年,梁普通三年)
熙平元年,詔遣沙門惠生使西域,采諸經律。正光三年冬,還京師。所得經論一百七十部,①行于世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《洛陽伽藍記》卷5《城北》:“聞義里有敦煌人宋云宅,云與惠生俱使西域也。神龜元年十一月冬,太后遣崇立寺比丘惠生,向西域取經,凡得一百七十部,皆是大乘妙典。”法國沙畹《宋云行紀箋注》(馮承鈞譯)緒言:“緣當時之烏萇、乾陀羅為大乘教之中心。因辛頭河北突厥種族之影響,以純粹佛說與烏萇國燦爛的魔術相參合,復益之以伊蘭之傳說,連同晚代希臘造像之若干解釋,由是構成一種與恒河沿岸原始佛教關系甚遠的神學。因其成分之復雜,似較舊說為優,乃名之為大乘,而與真正佛教之小乘對立矣。大乘說成立雖晚,然其自負為佛教之正統,亦不下于小乘。為取信于信徒,特在辛頭河流域創建許多佛跡:中印度有四大塔,北印度亦有四大塔(見《佛國記》);伽耶城有佛影,那竭城亦有佛影;那竭國界醯羅城有佛頂骨,弗樓沙國有佛缽(并見《佛國記》、《西域記》)。由是印度佛教圣地有二:一在辛頭河流域,一在恒河流域。中夏巡禮之僧俗多先歷辛頭,后赴恒河。”按:乾陀羅,即犍陀羅;伊蘭,指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;辛頭河,即印度河。
叉之專政,……政事怠墮,綱紀不舉,州鎮多非其人,于是天下遂亂矣。叉自知不法,恐被廢黜,乃陰遣從弟洪業召武州人姬庫根等與之聚宴,遂為誓盟,欲令為亂,朝廷必以己為大將軍往伐,因以共為表里,如此可得自立。根等然其言,乃厚遺根等,遣還州,與洪業買馬。(《北史》卷16《道武五王傳附元叉傳》)
523年癸卯(北魏正光四年,梁普通四年)
蠕蠕王阿那瓌既得返國,其人大饑,相率入塞,阿那瓌上表請臺賑給。詔孚為北道行臺,詣彼賑恤。……孚持白虎幡勞阿那瓌于柔玄、懷荒二鎮間。阿那瓌眾號三十萬,陰有異意,遂拘留孚,載以辒車,日給酪一升,肉一段。每集其眾,坐孚東廂,稱為行臺,甚加禮敬。阿那瓌遂南過至舊京,后遣孚等還,因上表謝罪。有司以孚事下廷尉,丞高謙之云孚辱命,處孚流罪。(《魏書》卷18《臨淮王傳附元孚傳》)
【題刻】大茹茹■■■」可敦因■■■」逕斯□■■■」維﹖□■■■」壤﹖乃□■■■」滿□■■■」載之□■■■」何掌乎■■■」以茲微福﹖■■■」谷渾□人■■■」方妙□□■■■」□□■■■①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十八洞門口西側《大茹茹造像記》)②
①白志謙《大同云岡石窟寺記》:“西壁上,有刻石一方,題曰:‘大茹茹……可登□□斯□□□鼓之,□嘗□□以資征福谷渾□方妙□’,每行約十字,共約二十余行,今可辨者,不足二十字耳。”周偉洲《關于云崗石窟的〈茹茹〉造像銘記》(載《西北大學學報》1983年第1期)引羅振玉《石交錄》卷3曰:“頃者,予門人柯燕舲贈殘造像記墨本,謂是云崗訪得。文橫刻于像龕上,刻字處廣尺余,高不及尺,存十一行,行約八九字,惟上列一二字至三四字未泐,略可知為茹茹可敦造像記。曰:大茹茹(首行)、可敦(次行)、逕斯(三行)、□云(四行)、讓(五行)、滿(六行)、載之(七行)、何常子(八行)、以茲微福(九行)、谷渾□人(十行)、玄妙(十一行),其后似尚有字一行,不可見矣。”
②大茹茹,乃柔然族人自稱;可敦,全稱“可賀敦”,猶漢語“皇后”。此題記可以肯定為柔然可汗阿那瓌所留。正光元年(520),在種族內訌中,剛剛被立為可汗十天的“阿那瓌戰敗,將弟乙居伐輕騎南走歸國”(《魏書》卷103《蠕蠕傳》)。明年,孝明帝效仿漢宣帝立匈奴呼韓邪單于故事,封阿那瓌為蠕蠕王,派兵送還塞北。正光四年二月,阿那瓌劫持北道行臺元孚,南向剽掠,至平城,乃聽孚還。魏遣尚書令李崇帥騎十萬擊之。阿那瓌聞之,驅良民二千、公私馬牛羊數十萬北遁。按:阿那瓌大約到過平城三次,前兩次是逃奔洛陽、回藩漠北途經,當時他尚未選立可敦;正光四年耀兵平城,游覽武州山石窟并留題記的可能性最大。柔然信佛,見于《高僧傳》卷8《齊京師靈根寺釋法瑗》:“釋法瑗,姓辛,隴西人,辛毗之后。長兄源明,仕偽魏為大尚書。第二兄法愛,亦為沙門,解經論兼數術,為芮芮國師,俸以三千戶。瑗……初出家,事梁州沙門竺慧開。……于是辭開游學,經涉燕趙,去來鄴洛。值胡寇縱橫,關隴鼎沸,瑗冒險履危,學業無怠。元嘉十五年還梁州,因進成都,后東適建鄴,依道場慧觀為師。……以齊永明七年卒。春秋八十一矣。”蕭齊永明七年,即孝文帝太和13年(489)。又,《魏書》卷103《蠕蠕傳》記宣武帝“永平四年九月,醜奴遣沙門洪宣奉獻珠像。”。
524年甲辰(北魏正光五年,梁普通五年)
三月,沃野鎮人破落汗拔陵聚眾反,殺鎮將,號真王元年。詔臨淮王彧為鎮軍將軍,假征北將軍,都督北征諸軍事以討之。……五月,臨淮王彧敗于五原,削除官爵。壬申,詔尚書令李崇為大都督,率廣陽王淵等北討。①……秋七月……都督崔暹失利于白道,②大都督李崇率眾還平城,坐長史祖瑩截沒軍資,免除官爵。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③
①《魏書》卷66《李崇傳》:“于是詔崇以本官加使持節、開府、北討大都督,撫軍將軍崔暹,鎮軍將軍、廣陵王淵皆受崇節度。又詔崇子光祿大夫神軌,假平北將軍,隨崇北討。崇至五原,崔暹大敗于白道之北,賊遂并力攻崇。崇與廣陵王淵力戰,累破賊眾,相持至冬,乃引還平城。淵表崇長史祖瑩詐增功級,盜沒軍資。崇坐免官爵,征還,以后事付淵。”
②白道,在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西北,為陰山南北重要通道之一。因路口千余步土色灰白,故名。北魏時南谷口有白道城,城北有白道嶺、白道川。六鎮起義,破六韓拔陵扼守此道,屢破魏軍。
③時有恒州刺史元順。《魏故侍中、驃騎大將軍、司空公,領尚書令、定州刺史、東阿縣開國公元公墓志銘》(《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》)云:“公諱順,字子和,河南郡洛陽縣人也。恭宗景穆皇帝之曾孫,……正光五年,總六條,頻屏兩岳。初為使持節、安北將軍,都督恒州諸軍事、恒州刺史。俄而,徙蒞齊蕃,為安東將軍、持節、都督如故。”《魏書》卷19中《景穆十二王傳》:“出除平北將軍、恒州刺史。順謂叉曰:‘北鎮紛紜,方為國梗,桑乾舊都,根本所系,請假都督,為國捍屏。’叉心疑難,不欲授以兵官,謂順曰:‘此朝廷之事,非我所裁。’順曰:‘叔父既握國柄,殺生由已,自言天之歷數應在我躬,何得復有朝廷也。’叉彌忿憚之。轉為安東將軍、齊州刺史。”
【題刻】□□□□靈﹖□非□魂﹖以濟﹖其﹖源靈姿﹖湛﹖麗□□想」■■□□為亡夫侍中、平原﹖太守﹖」■■□世□□□亡息濟﹖言﹖怕﹖減氵﹖」■■□□一﹖區﹖,□亡者托生凈土,西」■■■■■□之玄源神﹖□□明于﹖」■■■■皇祚永隆,惠澤其敷,」■■■■□靈相﹖識憑□□」■■■■」正光□□■月廿三日■①(日本《云岡金石錄》第四洞南壁《為亡夫侍中造像記》)
①曹衍《金碑》講窟內石刻題記有正光五年者,蓋指此。亦所謂“終乎正光”也。是年三月,沃野鎮人破落汗拔陵聚眾反,北鎮兵亂;七月官軍失利,大都督李崇退兵平城,舊京騷然,天下亂矣。武州山石窟工程終止。
525年乙巳(北魏正光六年、孝昌元年⒍,梁普通六年)
及李崇征還,深專總戎政。①拔陵避蠕蠕,南移渡河。②先是,別將李叔仁以拔陵來逼,請求迎援,深赴之,前后降附二十萬人。③深與行臺元纂表求恒州北別立郡縣,安置降戶,隨宜賑賚,息其亂心。不從,詔遣黃門郎楊昱分散之于冀、定、瀛三州就食。深謂纂曰:“此輩復為乞活矣,禍亂當由此作。”既而,鮮于修禮叛于定州,杜洛周反于幽州,其余降戶,猶在恒州,遂欲推深為主。深乃上書乞還京師,令左衛將軍楊津代深為都督,④以深為侍中、右衛將軍、定州刺史。⑤(《魏書》卷18《太武五王傳》)
①深,即廣陽王淵。《魏書》卷80《賀拔勝傳》:“賀拔勝,字破胡,神武尖山人。祖爾逗,選充北防,家于武川。以窺覘蠕蠕,兼有戰功,顯祖賜爵龍城男,為本鎮軍主。父度拔,襲爵。正光末,沃野人破落汗拔陵聚眾反,度拔與三子、鄉中豪勇援懷朔鎮,殺賊王衛可瓌。度拔尋為賊所害。……度拔之死也,勝與兄弟俱奔恒州刺史廣陽王淵。勝便弓馬,有武干,淵厚待之,表為強弩將軍,充帳內軍主。恒州陷,歸爾朱榮。”
②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:“六月癸未,大赦,改年。……蠕蠕主阿那瓌率眾大破拔陵,斬其將孔雀等。”
③《北齊書》卷19《高市貴傳》:“高市貴,善無人也。少有武用。孝昌初,恒州內部敕勒劉侖等聚眾反,市貴為都督,率眾討侖,一戰破之。”
④按:楊津未至平城。《魏書》卷58《楊播傳附弟津傳》:“孝昌初,加散騎常侍,尋以本官行定州事。既而近鎮擾亂,侵逼舊京,乃加津安北將軍、假撫軍將軍、北道大都督、右衛,尋轉左衛,加撫軍將軍。始津受命,出據靈丘,而賊帥鮮于修禮起于博陵,定州危急,遂回師南赴。……既而,杜洛周圍州城,津盡力捍守。……乃遣長子遁突圍而出,詣蠕蠕主阿那瓌,令其討賊。遁日夜泣論,阿那瓌遣其從祖吐豆發率精騎一萬南出,前鋒已達廣昌,賊防塞隘口,蠕蠕持疑,遂還。……津苦戰不敵,遂見拘執。”
⑤《魏書》卷68《甄琛傳附子楷傳》:“肅宗末,定州刺史、廣陽王淵被征還朝。時楷丁憂在鄉,淵臨發,召楷兼長史,委以州任。尋值鮮于修禮、毛普賢等率北鎮流民反于州西北之左人城,屠村掠野,引向州城。州城之內,先有燕、恒、云三州避難之戶,皆依傍市鄽,草廬攢住。修禮等聲云欲收此輩,共為舉動。既外寇將逼,恐有內應,楷見人情不安,慮有變起,乃收州人中粗豪者皆殺之,以威外賊,固城民之心。及刺史元固、大都督楊津等至,楷乃還家。后修禮等忿楷屠害北人,遂掘其父墓,載棺巡城,示相報復。”
云州刺史費穆,招撫離散,四面拒敵。時北境州鎮皆沒,唯云中一城獨存。道路阻絕,援軍不至,糧仗俱盡,穆棄城南奔爾朱榮于秀容,既而詣闕請罪,詔原之。(《通鑒》卷150)
崇真寺比丘惠凝死,一七日還活,(經)[云]閻羅王檢閱,以錯名放免。惠凝具說過去之時,有五比丘同閱。一比丘云是寶明寺智圣,[以]坐禪苦行,得升天堂。有一比丘是般若寺道品,以誦四十卷《涅槃》,亦升天堂。有一比丘云是融覺寺曇謨最,講《涅槃》、《華嚴》,領眾千人。①閻羅王云:“講經者心懷彼我,以驕凌物,比丘中第一粗行。今唯試坐禪誦經,不問講經。”②其曇謨最曰:“貧道立身已來,唯好講經,實不(暗)[諳]誦。”閻羅王敕付司,即有青衣十人,送曇謨最向西北門,屋舍皆黑,似非好處。有一比邱云是禪林寺道弘,自云:教化四輩檀越,造一切經,人中象十軀。閻羅王曰:“沙門之體,必須攝心守道,志在禪誦,不干世事,不作有為。雖造作經象,正欲得他人財物。既得他物,貪心即起。既懷貪心,便是三毒不除,具足煩惱。”亦付司,仍與曇謨最同入黑門。有一比邱云是靈覺寺寶明,自云:出家之前,嘗作隴西太守,造靈覺寺成,即棄官入道。雖不禪誦,禮拜不缺。閻羅王曰:“卿作太守之日,曲理枉法,劫奪民財,假作此寺,非卿之力,何勞說此。”亦付司,青衣送入黑門。太后聞之,遣黃門侍郎徐紇,③依惠凝所說,即訪寶明[等]寺。城東有寶明寺,城內有般若寺,城西有融覺(寺)、禪林、靈覺等三寺。問智圣、道品、曇謨最、道弘、寶明等,皆實有之。議曰:“人死有罪福。”即請坐禪僧一百人,常在殿內供養之。詔:“不聽持經象沿路乞索。若私有財物造經象者任意。”凝亦入白鹿山,居隱修道。自此以后,京邑比丘悉皆禪誦,不復以講經為意。④(楊衒之《洛陽伽藍記》卷2《城東》)⑤
①曇謨最,即前述正光元年(520)的曇無最。《洛陽伽藍記》卷4《融覺寺》:“比丘曇謨最善于禪學,講《涅槃》、《華嚴》,僧徙千人。天竺國胡沙門菩提流支見而禮之,號為菩薩。流支解佛義,知名西土,諸夷號為羅漢。曉魏言及隸書,翻《十地》、《楞伽》及諸經論二十三部。雖石室之寫金言,草堂之傳真教,不能過也。流支讀曇謨最《大乘義章》,每彈指贊嘆,唱言微妙,即為胡書寫之,傳之于西域。[西域]沙門常東向遙禮之,號曇謨最為東方圣人。”按:《大唐內典錄》云,永平二年(509)至天平年間(534~537),菩提流支在洛陽、鄴城譯經論三十九部。
②清宣鼎《雨夜秋燈錄三集》卷1引五臺山游方和尚語:“浮屠之學,不出教、禪二端。所謂教者,唯識宗旨,即三藏佛經九千五百卷,以持誦而論證果也。所謂禪者,東來初祖達摩大師,宏教外別傳之旨,不立文字而見性成佛。其后派雖分五宗,不出靜定而已。”
③《洛陽伽藍記》卷4《城西沖覺寺》:“正光初,元(乂)[叉]秉權,閉太后于后宮,……孝昌元年,太(子)[后]還總萬機”。徐紇尋為黃門侍郎。
④范祥雍按:“此故事似系出于坐禪派僧徒偽造,以攻擊異派,甚至如曇謨最本修禪學,唯以兼明論道,遂以不惜加以污蔑。宗派斗爭,用心至深。”湯用彤《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》講:“此故事或雖偽傳,然頗可反映當時普通僧人之態度。后魏佛法本重修行。自姚秦顛覆以來,北方義學衰落。一般沙門自悉皆禪誦,不以講經為意。遂至坐禪者,或常不明經義,徒事修持。道宣《僧傳·習禪篇》曾論及此。文曰:‘頃世定士,多削義門。隨聞道聽,即而依學。未曾思擇,扈背了經。每緣極旨,多虧聲望。吐言來誚,往往繁焉。或復耽著世定,謂習真空。誦念西方,志圖滅惑。肩頸掛珠,亂搯而稱禪數;納衣乞食,綜計以為心道。又有倚托堂殿,遶旋竭誠。邪仰安形,茍存曲計。執以為是,余學并非。冰想鏗然,我倒誰識。斯并戒見二取,正使現行,封附不除,用增愚魯。向若纔割世網,始預法門,博聽論經,明閑慧戒。然后歸神攝慮,憑準圣言。動則隨戒策修,靜則不忘前智,固當人法兩鏡,真俗四依。達智未知,寧存妄識。如斯習定,非智不禪。則衡嶺臺崖扇其風也。’道宣所言,雖指隋唐僧人。然禪法興盛,智學廢替,自更易發生此類現象。北朝末葉,衡岳慧思、天臺智凱,極言定慧之必雙修。或亦意在糾正北朝一般禪僧之失歟。”筆者認為,此惠凝故事,系孝文帝太和年間以來,平城涼州禪僧與徐州講僧宗派斗爭的繼續,反映出失勢的涼州僧派對現實的不滿與抗爭。參見附錄:《徐州高僧與云岡石窟》。
⑤唐法藏《華嚴經傳記》卷1《魏北臺釋智炬》:“釋智炬,姓劉氏。少事神僧曇無最,器局融明,學藝優博。先讀《華嚴經》數十遍,至于義旨,轉加昏瞙。常懷怏怏,曉夕增其懇到。遂夢普賢菩薩乘白象,放光明,來語曰:‘汝逐我向南方,當與汝藥,令汝深解。’忽覺,向同意說之,而恨不問南方處所。同意者曰:‘圣指南方,但當依命。何憂其不至乎?’遂束裝遄邁。行三日,見一清池中有昌蒲,莖葉殊偉,意悅而掘之。其根盤薄數尺,劣同車轂。炬中心豁然,以為圣授,服之。數日,聰悟倍常,昔年疑滯,一朝通朗;而超超入神之趣,特出于先賢矣。遂周流講說,五十余遍,有疏十卷。年七十終于北臺。”按:釋智炬,它書謂是北齊人。其北臺之事,姑留存疑。
526年丙午(北魏孝昌二年,梁普通七年)
秋七月……戊申,恒州陷,①行臺元纂奔冀州。②……八月……戊寅,帝幸南石窟寺,③即日還宮。(《魏書》卷9《肅宗紀》)
①《周書》卷14《賀拔勝傳》:“以功拜統軍,加伏波將軍。又隸仆射元纂鎮恒州。時有鮮于阿胡擁朔州流民,南下為寇。恒州城中人乃潛與謀,以城應之。”《通鑒》卷151:“秋七月,……魏仆射元纂以行臺鎮恒州。鮮于阿胡擁朔州流民寇恒州,戊申,陷平城,纂奔冀州。”
②按:當時恒州難民流亡冀州(治所在今河北冀縣),見《周書》卷11《晉蕩公護傳附叱羅協傳》:“叱羅協本名與高祖諱同,后改焉。少寒微,嘗為州小吏,以恭謹見知。恒州刺史楊鈞擢為從事。及魏末,六鎮搔擾,客于冀州。”
③陳垣《記大同武州山石窟寺》:“謂伊闕石窟寺為南石窟寺,則武州石窟寺為北石窟寺也。”按:今洛陽龍門石窟,北魏稱“伊闕石窟寺”、“南石窟寺”、伊闕“靈巖”。今云岡石窟,《魏書》稱“武州山石窟寺”、“代京靈巖寺石窟”,隋唐稱“恒安石窟”、“北臺石窟寺”。恒安,是北齊所立鎮名;北臺,即北魏尚書臺或行臺,猶言北朝廷也。
正光已前,時惟全盛,戶口之數,比夫晉之太康,倍而已矣。孝昌之際,亂離尤甚。恒代而北,盡為丘墟;崤潼已西,煙火斷絕;齊方全趙,死如亂麻。于是生民耗減,且將大半。(《魏書》卷106《地形志上》)
527年丁未(北魏孝昌三年,梁普通八年、大通元年⒊)
三年四月,阿那瓌遣使人鞏鳳景等朝貢,及還,肅宗詔之曰:“北鎮群狄,為逆不息,蠕蠕主為國立忠,助加誅討,言念誠心,無忘寢食。今知停在朔垂,與爾朱榮鄰接,其嚴勒部曲,勿相暴掠。又近得蠕蠕主啟,更欲為國東討。但蠕蠕主世居北漠,不宜炎夏,今可且停,聽待后敕。”(《魏書》卷103《蠕蠕傳》)
528年戊申(北魏武泰元年、孝莊帝元子攸建義元年⒋、永安元年⒐,梁大通二年)
武泰元年春二月,肅宗崩,大都督余朱榮將向京師,謀欲廢立。······夏四月丙申,帝與兄弟夜北渡河。丁酉,會榮于河陽。戊戌,南濟河,即帝位。······以榮為使持節、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、大將軍、尚書令、領軍將軍、領左右,封太原王。己亥,百僚相率,有司奉璽紱,備法駕,奉迎于河梁。庚子,車駕巡河,西至陶渚。榮以兵權在己,遂有異志,乃害靈太后及幼主,·······公卿已下二千余人。① (《魏書》卷10《孝莊紀》)
①此即著名的河陰之變。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云:“天下喪亂,加以河陰之酷,朝士死者、其家多舍居宅,以施僧尼,京邑第舍,略為寺矣。”
莊帝初,承喪亂之后,倉廩虛罄,遂班入粟之制。……諸沙門有輸粟四千石入京倉者,授本州統;若無本州者,授大州都[統]。若不入京倉,入外州郡倉者,三千石,畿郡都統,依州格。若輸五百石入京倉者,授本郡維那;其無本郡者,授以外郡。粟入外州郡倉七百石者,京倉三百石者,授縣維那。(《魏書》卷110《食貨志》)①
①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:“魏敬宗孝莊帝,造五精舍,一萬石像。”
逆賊杜周,虔劉燕代。①妖寇葛榮,假噬魏趙。常山、易水,戎鼓夜驚。冰井、叢臺,胡塵晝合。朔南久已丘墟,河北殆成灰燼。②(《魏書》卷74《爾朱榮傳》)
①杜周,即六鎮起義軍將領杜洛周;燕代,即燕州、代京(恒州),指今張家口、大同一帶。可見,孝昌二年(526)攻陷平城者,為杜洛周部隊。《北齊書》卷17《斛律金傳》:“斛律金,字阿六敦,朔州敕勒部人也。……初為軍主,與懷朔鎮將楊鈞送茹茹主阿那瓌還北。……正光末,破六韓拔陵構逆,金擁眾屬焉,陵假金王號。金度陵終敗滅,乃統所部萬戶詣云州請降,即授第二領民酋長。稍引南出黃瓜堆,為杜洛周所破,部眾分散,金與兄平二人脫身歸尒朱榮。”
②此文系是年十月加封爾朱榮詔中語。
八月,……葛榮率眾圍相州。九月乙丑,詔太尉公、上黨王天穆討葛榮,次于朝歌之南。……壬申,柱國大將軍尒朱榮率騎七萬討葛榮于滏口,破擒之,余眾悉降。①冀、定、滄、瀛、殷五州平。乙亥,以平葛榮,大赦天下,改為永安元年。(《魏書》卷10《孝莊紀》)
①爾朱榮既破葛榮,北魏六鎮起義遂告芟平。按:魏收著史,神夸爾朱,卷74《爾朱榮傳》曰:“時葛榮將向京師,眾號百萬。相州刺史李神軌閉門自守。賊鋒已過汲郡,所在村塢悉被殘略。榮啟求討之。九月,乃率精騎七千,馬皆有副,倍道兼行,東出滏口。……密勒軍士馬上各齎神棒一枚,置于馬側。至于戰時,不聽斬級,以棒棒之而已,慮廢騰逐也。……榮身自陷陣,出于賊后,表里合擊,大破之。于陣擒葛榮,余眾悉降。”千古至今,以為爾朱榮鐵騎七千或七萬,擊破葛榮數十萬大軍。1926年洛陽出土的《元天穆墓志》,揭開此役謎底:“逆賊葛榮,鳩率兇黨,攻逼鄴城。……為使持節、都督東北道諸軍事、大都督,本官如故。天柱驅率熊羆,南出滏口,……北赴漳源。兩軍云會,三十余萬,雷舉星奔,并驅齊進。鋒鏑暫交,丑徒鳥散,生擒葛榮,并其營部,斬首十萬,馬牛千億。”魏收敘述此役,只講爾朱榮奇兵,不論元天穆大軍,遂成以少勝多戰例。后人讀史,可不慎乎?
自恒州已下十州,永安已后,禁旅所出,戶口之數,并不得知。①(《魏書》卷106《地形志上》)
①按:北魏末年,平城及北鎮殘余已收歸爾朱氏霸府直轄。
529年己酉(北魏永安二年,梁大通三年)
【墨書題記】明堂西南,正是四耶々骨。」長男蔣公全,次男蔣公壽;」長孫蔣愿,次孫蔣潤,」次孫蔣建喜,次孫蔣通喜,」次孫蔣通□,」蔣潤為三閬﹖之是。」永安二年十一日。①(殷憲《北魏石棺墨書“四耶耶骨”》,載《書法叢刊》2005年第3期)
①2002年,大同城西南魏辛莊出土一長方形石函,黃色泥巖,內裝骨灰渣。石蓋內敷刷白土底色,上有墨書56字。這種葬法,不同于漢族傳統,蓋北方少數民族的漢化葬法。按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,天保三年(552),“帝親討庫莫奚于代郡”。庫莫奚,其先東部鮮卑宇文之別種,北魏時游牧于今內蒙古赤峰市一帶。代郡,今大同市,隋開皇五年南移代州至今山西代縣。《隋書》卷84《北狄傳》曰:“契丹之先,與庫莫奚異種而同類,……父母死而悲哭者,以為不壯,但以其尸置于山樹之上,經三年之后,乃收其骨而焚之。”因疑蔣氏為庫莫奚化的漢人。
孝義里東即是洛陽小(寺)[市],北有車騎將軍張景仁宅。景仁,會稽山陰人也。(正光)[景明]年初,從蕭寶夤歸化,拜羽林監,賜宅城南歸正里,民間號為吳人坊,南來投化者多居其內。……景仁住此以為恥,遂徙居孝義里焉。……永安二年,蕭衍遣主書陳慶之送北海入洛陽,僭帝位,①慶之為侍中。景仁在南之日,與慶之有舊,遂設酒引邀慶之過宅,司農卿蕭彪、尚書右丞張嵩并在其座。彪亦是南人,唯有中大夫楊元慎、給事中大夫王[日+旬]是中原士族。慶之因醉謂蕭、張等曰:“魏朝甚盛,猶曰五胡。正朔相承,當在江左,秦皇玉璽,今在梁朝。”元慎正色曰:“江左假息,僻居一隅。……慕義來朝,飲我池水,啄我稻梁。何為不遜,以至于此。”慶之等見元慎清詞雅句,縱橫奔發,杜口流汗,合聲不言。于后數日,慶之遇病,心上急痛,訪人解治。元慎自云“能解”。慶之遂憑元慎,元慎即口含水噀慶之,曰:“吳人之鬼,住居建康,小作冠帽,短制衣裳。自呼阿儂,語則阿傍。……急手速去,②還爾丹陽。……”慶之伏枕曰:“楊君見辱深矣。”自此后,吳兒更不敢解語。北海尋伏誅,其慶之還奔蕭衍,用為司州刺史,欽重北人,特異于常。朱異怪(復)[而]問之,曰:“自晉、宋以來,號洛陽為荒土,此中謂長江以北,盡是夷狄。昨至洛陽,始知衣冠士族,并在中原。禮儀富盛,人物殷阜,目所不識,口不能傳。所謂帝京翼翼,四方之則。(始)[如]登泰山者卑培塿,涉江海者小湘、沅。北人安可不重?”慶之因此羽儀服式,悉如魏法。江表士庶,競相模楷,褒衣博帶,被及秣陵。③(《洛陽伽藍記》卷2《城東景寧寺》)
①北海王元顥入洛在五月,敗走在七月。
②“急手”,它本作“急急”。
③秣陵,即建康。褒衣博帶,應是漢魏中土傳統盛裝,各地出土的漢像磚石多有體現。今天的云岡石窟研究者,往往用“褒衣博帶”形容孝文帝太和后期造像的袍式佛裝,且視為是云岡佛像中國化、世俗化的一種標志,更以為系江南風尚北漸,頗值商榷。其實,袍式服裝,非僅古代中國有,西域中亞也有。唐杜佑《通典》所錄《杜環經行記》謂八世紀的苫國(在今西亞),“人多魁梧,衣服寬大,有似儒服。”參見附錄:《“褒衣博帶”與云岡石窟》。
532年壬子(北魏節閔帝元恭普泰二年、孝武帝元修永熙元年⒓,梁中大通四年)
永熙元年正月壬午,拔鄴城,據之。廢帝進神武大丞相、柱國大將軍、太師。……七月壬寅,神武帥師北伐爾朱兆。……遂自滏口入。爾朱兆大掠晉陽,北保秀容。并州平。神武以晉陽四塞,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。①(《北齊書》卷1《神武紀上》)
①按:北魏末,契胡(或謂羯族)酋長爾朱榮起兵肆州秀容(今山西忻州地區),在并州晉陽(今太原市)建立霸府,控御洛陽朝廷。其后兵出河北,平滅北鎮起義流民。時柔然阿那瓌率部南下,游牧陰山以南,雁北地區荒城廢墟,處于兩大勢力之間。高歡滅爾朱氏,復以晉陽為霸府,實為統御并州以北駐扎的原平城、北鎮軍戶,時稱“晉陽之甲”。
533年癸丑(北魏永熙二年,梁中大通五年)
二年春正月……己亥,車駕幸崧高石窟靈巖寺。①(《魏書》卷11《出帝紀》)②
①陳垣《記大同武州山石窟寺》:“崧高石窟靈巖寺,即伊闕石窟寺,由武州石窟寺得名。”按:崧高石窟,當在嵩山,援庵先生誤矣;且佛氏以寶山出像,即謂“靈巖”,非必援引武州山石窟寺之例。該寺之建,亦在遷都洛陽以后。《魏書》卷13《皇后傳》:靈太“后幸嵩高山,夫人、九嬪、公主已下從者數百人,升于頂中。”
②《貞元新定釋教目錄》卷18:“《元魏眾經目錄》,永熙年敕舍人李廓撰,一卷。”
535年乙卯(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天平二年,西魏文帝元寶矩大統元年,梁大同元年)
恒州,天興中置司州,治代都平城,太和中改。孝昌中陷,天平二年置,寄治肆州秀容郡城。①(《魏書》卷106《地形志上》)
①秀容郡,治在今山西原平西南。
538年戊午(東魏元象元年,西魏大統四年,梁大同四年)
元象元年秋,詔曰:“梵境幽玄,義歸清曠,伽藍凈土,理絕囂塵。前朝城內,先有禁斷,自聿來遷鄴,率由舊章。而百辟士民,屆都之始,城外新城,并皆給宅。舊城中暫時普借,更擬后須,非為永久。如聞諸人,多以二處得地,或舍舊城所借之宅,擅立為寺。知非己有,假此一名。終恐因習滋甚,有虧恒式。宜付有司,精加隱括。且城中舊寺及宅,并有定帳,其新立之徒,悉從毀廢。”冬,又詔:“天下牧守令長,悉不聽造寺。若有違者,不問財之所出,并計所營功庸,悉以枉法論。”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①楊衒之《洛陽伽藍記序》:“永熙多難,皇輿建鄴,諸寺僧尼亦與時徙。”
盧景裕,字仲儒,小字白頭,范陽涿人也。……天平中,還鄉里,與邢子才、魏季景、魏收、邢昕等同征赴鄴。景裕寓托僧寺,講聽不已。……景裕雖不聚徒教授,所注《易》大行于世。又好釋氏,通其大義。天竺胡沙門道悕每論諸經論,①輒托景裕為之序。景裕之敗也,②系晉陽獄,至心誦經,枷鎖自脫。是時又有人負罪當死,夢沙門教講經,覺時如所夢,默誦千遍,臨刑刀折,主者以聞,赦之。此經遂行于世,號曰《高王觀世音》。(《魏書》卷84《儒林傳》)
①道悕,即菩提留支。
②天平四年(537),盧景裕隨邢摩納、盧仲禮反;元象元年九月,被俘送晉陽。既而,釋放,教授高歡諸子。
540年庚申(東魏興和二年,西魏大統六年,梁大同六年)
興和二年春,詔以鄴城舊宮為天平寺。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
二年十二月,阿至羅別部遣使請降。①神武帥眾迎之,出武州塞,不見,大獵而還。(《北齊書》卷2《神武紀下》)
①《北齊書》卷1《神武紀上》:“阿至羅虜正光以前常稱藩,自魏朝多事,皆叛。”按:阿至羅,高車種,東魏靜帝封其國主為高車王。
魏興和二年,遣崔敏、陽休之來聘。敏字長謙,清河東武城人,博學贍文,當朝第一。與太原王延業齊名。加以天文律歷、醫方藥品,不論。既至,帝選碩學沙門十人于御[前],對百寮與之談論,多屈于敏。帝賜敏書五百余卷,他物倍之。四公進曰:“崔敏學問疏淺,不足為上軫沖襟,命臣[石+又+月]敵之,必死。”帝從之。初,江東論學,有十二沙門論,以條疏征核;有中觀論,以乘寄蕭然。言名理者,宗仰其術。北朝有如實論,質定宗禮;有回諍論,借機破義。敏總南北,二業皆精。又桑門所專,唯在釋氏,若儒之與道,蔽于未聞。敏兼三教而擅之,頗有(德)[得]色。[石+又+月]公嘗于五天竺國,以梵語精理問論,中分別論、大無畏論、因明論,皆窮理盡妙。[石+又+月]公貌寢形陋,而聲氣清暢;敏既頻勝群僧,而乃傲形于物。其日,帝于凈居殿,命[石+又+月]公與敏談論。至若三光、四氣、五行、十二支、十干、八宿、風云、氣候、金丹、玉液、藥性、針道、六性、五蘊、陰陽、歷數、韜略、機權、飛伏、孤虛、鬼神、情狀,始自經史,終于老釋,凡十余日。辯揚六藝、百氏,與敏互為主客,立談絕倒,觀者莫不盈量忘歸。然敏詞氣事沮于[石+又+月],不自得,因而成病,輿疾北歸,未達中路而卒。(《太平廣記》卷82《異人類》引《梁四公記》)①
①東魏興和四年,李繪(李同軌)使梁。《魏書》卷84《儒林傳》云:“李同軌,趙郡高邑人,……天平中,轉中書侍郎。興和中,兼通直散騎常侍,使蕭衍。衍深耽釋學,遂集名僧于其愛敬、同泰二寺,講《涅槃大品經》,引同軌預席。衍兼遣其朝臣并共觀聽。同軌論難久之,道俗咸以為善。”
541年辛酉(東魏興和三年,西魏大統七年,梁大同七年)
六月,齊神武慮阿那瓌難信,又以國事加重,躬送公主于樓煩之北,接勞其使,每皆隆厚。阿那瓌大喜,自是朝貢東魏相尋。(《北史》卷98《蠕蠕傳》)
543年癸亥(東魏武定元年,西魏大統九年,梁大同九年)
八月……神武命于肆州北山筑城,西自馬陵戍,東至土隥,①四十日罷。(《北齊書》卷2《神武紀下》)
①肆州,即今山西忻州;肆州北山,即雁門恒山;土隥,在今代縣、寧武間。按高歡筑此長城,則是以恒山雁門為塞,大同盆地棄荒塞外。545年,歡聘蠕蠕公主,親迎于下館。
547年丁卯(東魏武定五年,西魏大統十三年,梁中大同二年)①
八月……甲申,虛葬齊獻武王于漳水之西;潛鑿成安鼓山石窟佛寺之旁為穴,②納其柩而塞之,殺其群匠。及齊之亡也,一匠之子知之,發石取金而逃。(《通鑒》卷160)
①楊衒之《洛陽伽藍記序》:“武定五年,歲在丁卯,余因行役,沖覽洛陽。城郭崩毀,宮室傾覆,寺觀灰燼,廟塔丘墟。”
②鼓山石窟佛寺,即今河北邯鄲市峰峰區響堂山石窟。有南、北響堂和小響堂(水峪寺)三處,共16窟。北響堂石窟,北齊文宣帝高洋(550~559)開鑿;南響堂石窟,北齊天統元年(565),靈化寺僧慧義創建,權臣高阿那肱出資。響堂山石窟的北齊造像,頭大肩寬,衣紋較薄,雕刻較淺,藝術高度不及同時代的晉陽天龍山石窟,更與北魏大異。面相也由云岡、龍門的挺拔秀美,變為厚重敦實。
西魏文帝大統中,丞相宇文黑泰興隆釋教,崇重大乘,雖攝總萬機,而恒揚三寶。第內常供百法師,尋討經論,講摩訶衍。又令沙門曇顯等依大乘經,撰《菩薩藏眾經要》及《百二十法門》。始從佛性,終盡融門。每日開講,即恒宣述,以代先舊。五時教跡,迄今流行。香火梵音,禮拜唱導,咸承其則。雖山東、江表乃稱學海,儀表有歸,未能逾矣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《魏南臺永寧寺北天竺沙門菩提流支傳附曇顯》)
550年庚午(東魏武定八年,北齊文宣帝高洋天保元年⒌,西魏大統十六年)
世宗以來至武定末,沙門知名者,有惠猛、惠辨、①惠深、僧暹、道欽、僧獻、道晞、僧深、惠光、②惠顯、法榮、③道長,并見重于當世。
魏有天下,至于禪讓,佛經流通,大集中國,凡有四百一十五部,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。④正光已后,天下多虞,王役尤甚,于是所在編民,相與入道,假慕沙門,實避調役,猥濫之極,自中國之有佛法,未之有也。略而計之,僧尼大眾二百萬矣,其寺三萬有余。⑤流弊不歸,一至于此,識者所以嘆息也。⑥(《魏書》卷114《釋老志》)⑦
①《續高僧傳》卷6《魏洛陽釋道辯》:“釋道辯,姓田氏,范陽人。有別記云:著納擎錫,入于母胎,因而生焉。天性疏朗,才術高世。雖曰耳聾,及對孝文,不爽帝旨。由是榮觀顯美,遠近欽茲。剖定邪正,開釋封滯,是所長也。初住北臺,后隨南遷,道光河洛。魏國有經,號《大法尊王》,八十余卷,盛行于世。辯執讀知偽,集而焚之。將欲廣注眾經,用通釋典,筆置聽架,鳥遂銜飛。見此異征,便寢斯作。但注《維摩》、《勝鬘》、《金剛》、《般若》,《小乘義章》六卷,《大乘義》五十章,及申玄照等行世。有弟子曇永、亡名二人,永潛遁自守,隱黃龍山,撰《搜神論》、《隱士儀式》。名文筆雄健,負才傲俗,辯杖之而徙于黃龍,初無恨想,而晨夕遙禮云。”
②惠光,即孝文帝時天竺高僧佛陀之徒“慧光”。
③法榮,即“道榮”。《北齊書》卷2《神武紀下》:天平元年“九月庚寅,神武還于洛陽,乃遣僧道榮奉表關中,又不答。”
④《大唐內典錄》卷10:“后魏元氏傳譯道俗一十四人,所出經律傳七十九部(三百六十八卷)。”
⑤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:“元魏君臨一十七帝,一百七十年,國家大寺四十七所。北臺恒安鐫石置龕,連三十里。王公等寺八百三十九所,百姓所造寺者三萬余所。總度僧尼二百余萬,譯經四十九部。佛教東流,此焉為盛。唯太武世,信用司徒崔皓佞說,陵廢正教,潛隱七年。后知詐妄,戮誅崔氏,還復佛教,光闡于前。”
⑥《洛陽伽藍記序》:“逮皇魏受圖,光宅嵩洛,篤信彌繁,法教愈盛。王侯貴臣棄象馬如脫屣,庶士豪家舍資財若遺跡。于是昭提櫛比,寶塔駢羅,爭寫天上之姿,競摸山中之影,金剎與靈臺比高,廣殿共阿房等壯。豈直木衣綈繡,土被朱紫而已哉!”
⑦關于北齊僧官制度,《隋書》卷27《百官志中》曰:“昭玄寺,掌諸佛教。置大統一人,統一人,都維那三人。亦置功曹、主簿員,以管諸州郡縣沙門曹。”又,“鴻臚寺,……典寺署,有僧祗部丞一人。”蓋掌天下梵寺。
551年辛未(北齊天保二年,西魏大統十七年,梁簡文帝蕭綱大寶二年)
齊天保二年,敕諸州別立禪肆。(《釋氏要覽》卷3《禪門別號》)①
①《辯正論》卷3:“高齊高祖文宣皇帝,諱洋。……天保之始,請稠禪師,受菩薩戒。于是又斷肉禁酒,放舍鷹鷂,去官漁網。又斷天下屠殺。月六年三,勸民齋戒。諸官園及六坊公私葷菜,皆悉除之。外有者不許入。大起寺塔,度僧尼滿于諸州。又以昭玄大統法上為戒師,常布發于地,令師踐之。天保二年詔曰:‘仰惟慈明,緝寧四海,欲報之德,正覺是憑。諸鷙鳥傷生之類,宜放之山林,其以此地為太皇太后經始寶塔。廢鷹師曹為報德寺。’所度僧尼八千余人。十年之中佛法大盛。”
禹門太守楊衒之《名系記》略云:①東魏興和年中,高僧雲啟往西域求法,至龜茲。會天竺三藏那連耶舍,欲傳法至東夏,雲啟曰:“東夏佛法未振,宜且留此。”耶舍遂出《祖師傳法偈》梵文,與啟翻譯。既而,啟游印土,耶舍乃將新譯華言《祖偈》至于西魏。值時多事,乃入高齊,齊文宣帝延居石窟寺。以齊方受東魏禪,未暇翻譯,耶舍乃將龜茲所譯《祖偈》授于居士萬天懿。天懿聞魏有西域三藏吉迦夜、昭玄寺沙門曇曜所譯《付法藏傳》,缺于《佛祖傳法偈》,遂寫本,進于魏。②梁簡文帝聞魏有本,乃遣使劉玄運往魏,傳歸建康。唐貞元中,金陵沙門慧炬同西竺勝持三藏,編入《寶林傳》。雲啟,一名曇啟。(北宋沙門睦庵《祖庭事苑》卷8)
①楊衒之,諸書多謂“期城太守”;《名系記》,它本或云《名系集》。
②此時北魏、東魏俱亡,唯西魏尚存。
552年壬申(北齊天保三年,西魏廢帝元欽元年,梁元帝蕭繹承圣元年⒒)
三年春正月丙申,帝親討庫莫奚于代郡,①大破之,獲雜畜十余萬,分賚將士各有差。以奚口付山東為民。二月,茹茹主阿那瓌為突厥虜所破,瓌自殺。其太子菴羅辰及瓌從弟登注俟利發、注子庫提并擁眾來奔。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庫莫奚,其先東部鮮卑宇文之別種,北魏時游牧于今內蒙古赤峰市一帶。代郡,今大同市,隋開皇五年南移代州至今山西代縣,大業年間又北遷至今山西朔州。據此,知庫莫奚曾一度駐牧雁北。
553年癸酉(北齊天保四年,西魏廢帝二年,梁承圣二年)
十二月己未,突厥復攻茹茹,茹茹舉國南奔。癸亥,帝自晉陽北討突厥,迎納茹茹,乃廢其主庫提,立阿那瓌子菴羅辰為主,置之馬邑川,①給其稟餼、繒帛;親追突厥于朔州。②突厥請降,許之而還。于是貢獻相繼。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馬邑,今山西朔州;馬邑川,即桑干川,今朔州、大同沿桑干河流域。
②朔州,北魏以來州名,治內蒙古和林格爾。北齊又名北朔州,即今朔州市。
554甲戌(北齊天保五年,西魏恭帝拓跋廓元年,梁承圣三年)
三月,茹茹庵羅辰叛,帝親討,大破之,辰父子北遁。……夏四月,茹茹寇肆州。丁巳,帝自晉陽討之,至恒州黃瓜堆,①虜騎走。時大軍已還,帝率麾下千余騎,遇茹茹別部數萬,四面圍逼。帝神色自若,指畫形勢,虜眾披靡,遂縱兵潰圍而出。虜乃退走,追擊之,伏尸二十里,獲菴羅辰妻子及生口三萬余人。②五月,……丁未,北討茹茹,大破之。③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黃瓜堆,今名黃花梁,介懷仁、山陰、應縣之間。
②《北齊書》卷17《斛律金傳》:“后以茹茹為突厥所破,種落分散,慮其犯塞,驚撓邊民,乃詔金率騎二萬屯白道以備之。而虜帥豆婆吐久備將三千余戶密欲西過,候騎還告,金勒所部追擊,盡俘其眾。茹茹但缽將舉國西徙,金獲其候騎送之,并表陳虜可擊取之勢。顯祖于是率眾與金共討之于吐賴,獲二萬余戶而還。”
③《隋書》卷14《音樂志中》曰:北齊“鼓吹二十曲,皆改古名,以敘功德。……第十五,漢《上邪》改名《平瀚海》,言蠕蠕盡部落入寇武州之塞,而文宣命將出征,平殄北荒,滅其國也。”
555乙亥(北齊天保六年,西魏恭帝二年,梁敬帝蕭方智紹泰元年⒑)
六月……丁卯,帝如晉陽。壬申,親討茹茹。甲戌,諸軍大會于祁連池。①乙亥,出塞,至厙狄谷,……秋七月己卯,帝頓白道,留輜重,親率輕騎五千追茹茹。壬午,及于懷朔鎮。帝躬當矢石,頻大破之,遂至沃野,獲其俟利藹焉力婁阿帝、吐頭發郁久閭狀延等,并口二萬余,牛羊數十萬頭。茹茹俟利郁久閭李家提率部人數百降。壬辰,帝還晉陽。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祁連池,今山西寧武天池。
八月……齊主還鄴,以佛、道二教不同,欲去其一,集二家論難于前,遂敕道士皆剃發為沙門;①有不從者,殺四人,乃奉命。于是齊境皆無道士。(《通鑒》卷166)②
①曇曜、吉迦夜《付法藏因緣傳》卷5載,龍樹在南天竺,與眾婆羅門等外道辯論,“皆悉摧伏,剃除須發,就其出家。如是所度無量邪道。”
②《隋書》卷35《經籍志四》:“遷洛已后,置道場于南郊之傍,方二百步。正月、十月之十五日,并有道士哥人百六人,拜而祠焉。后齊武帝遷鄴,遂罷之。文襄之世,更置館宇,選其精至者使居焉。”
是年,發夫一百八十萬人筑長城,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。①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《北齊書》卷13《趙郡王琛傳附子叡傳》:“二年,出為定州刺史,加撫軍將軍、六州大都督,……六年,詔叡領山東兵數萬監筑長城。于時盛夏六月,叡在途中,屏除蓋扇,親與軍人同其勞苦。”
是歲,……突厥木桿可汗擊柔然鄧叔子,滅之。……西破嚈噠,①東走契丹,北并契骨,②威服塞外諸國。其地東自遼海,西至西海,長萬里,南自沙漠以北五六千里皆屬焉。(《通鑒》卷166)
①嚈噠,古西域國名。初名滑國,原為游牧部落。一般認為是和大月氏混血的匈奴人。東羅馬史家稱之為“白匈奴”。五世紀中分布于近阿姆河之南。公元484年擊敗波斯,建國。亦農亦牧。后征服康居、安息、疏勒、于闐等國。后被突厥所滅,部落分散。
②胡注:“契骨,即唐之結骨。《唐書》曰:黠戛斯,古堅昆國,或曰居勿,或曰結骨。”按《通鑒》卷198:結骨在回紇西北三千里,其人皆長大,赤發綠眼,唐貞觀二十二年(648)朝覲。
556年丙子(北齊天保七年,西魏恭帝三年,梁紹泰二年)
高齊文宣帝天保七年,置恒安鎮,①徙豪杰三千家以實之,今名東州城。②其年廢鎮,又置恒州。周武平齊,州郡并廢,又于其所置恒安鎮,屬朔州。自周迄隋,仍為鎮也。(《元和郡縣志》卷14《河東道三》)
①天保七年,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曰:“先是,自西河總秦戍筑長城東至于海,前后所筑東西凡三千余里,率十里一戍,其要害置州鎮,凡二十五所。”恒安鎮應在其中。八年,“于長城內筑重城,自庫洛拔而東至于塢紇戍,凡四百余里。”大約此時在平城東筑恒安鎮城(今古城村),隸屬朔州(今朔州市),平城一帶始得復蘇。
②北魏末,平城廢棄;北齊筑恒安鎮于平城東,隋唐云內、定襄、云州先后因仍。唐玄宗時,在北魏平城廢墟上重建大同城,駐扎大同軍;恒安鎮城遂號為東城、東州城。后來,州治亦遷入大城,這樣大同軍城、云州城,遂為同一城。大約五代以后,東城逐漸荒廢為村落,后人不解其變,反以“古城”名之。
釋僧達,俗姓李,上谷人。十五出家,游學北代,聽習為業。①……尋復振錫洛都,因遇勒那三藏,奉其新誨。不久,值那遷化,覆述《地論》,聲駭伊谷。令望歸信,相次稱謁。后聽光師《十地》,發明幽旨,遂從受菩薩戒焉。因從請業,有名學眾。又南會徐部,隨通《地論》。梁武皇帝撥亂弘道,銜聞,欣然遂即濟江,造宮請見。敕駙馬殷均,引入重云殿。自晝通夜,傳所未聞,連席七宵,帝嘆嘉瑞。因從受戒,誓為弟子。下敕,住同泰寺,隆禮供奉。旬別入殿,開示弘理。年移一紀,道懷有據,請辭還魏。……末為魏廢帝中山王敕仆射高隆之召入鄴都,受菩薩戒。暨齊文宣,特加殊禮。前后六度,歸崇十善。達性愛林泉,居閑濟業。帝為達于林慮山黃華嶺下立洪谷寺,②又舍神武舊廟,造定寇寺,兩以居之。……講《華嚴》、《四分》、《十地》、《地持》,雖無疏記,而敷揚有據。特善論議,知名南北。禪法一門,開世殊廣。曾游梁境,志公遇而告曰:“達禪師,是大福德人也。”帝亦深敬,常顧侍臣云:“北方鸞法師、達禪師,肉身菩薩。”恒向北遙禮。其為時君所重,無有加焉。一時少覺微疾,端坐繩床,口誦《波若》,形氣調靜,遂終于洪谷山寺,春秋八十有二,即齊天保七年六月七日也。宣帝聞之,崩騰驚赴,舉聲大哭,六軍同號,山林為動。葬于谷中巖下,立碑于后。余以貞觀九年親往禮謁,③骸骨猶存,寺宇遺跡宛然如在。自達奉心玄道,情無間然,有識同親,無聞嫌隙。④承先私憾,倍加事之。榮勝高流,彌所謙退。自季世佛法崇尚官榮,僥倖之夫妄生朋翼,而達為國都,眇然無顧;昭玄曹局,曾不經臨。斯乃圣達之所輕,寔世福之嘉相矣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6《齊林慮山洪谷寺釋僧達》)
①按僧達卒于556年,出家游學平城,值太和十三年(489)。
②林慮山黃華嶺洪谷寺,在今河南林縣西南15公里。洪谷北崖有北齊以后摩崖刻石,洪谷寺今遺七級密檐式磚塔。
③這里是唐僧道宣的插述。
④無聞,一作“都無”。
557年丁丑(北齊天保八年,北周明帝宇文毓元年⒐,陳武帝陳霸先永定元年⒑)
八年,徵叡赴鄴,仍除北朔州刺史,都督北燕、北蔚、北恒三州,及庫推以西黃河以東長城諸鎮諸軍事。叡慰撫新遷,量置烽戍,內防外御,備有條法,大為兵民所安。有無水之處,禱而掘井,鍫鍤裁下,泉源涌出,至今號曰趙郡王泉。(《北齊書》卷13《趙郡王琛傳附子叡傳》)
558年戊寅(北齊天保九年,北周明帝宇文毓二年,陳永定二年)
六月乙丑,帝自晉陽北巡。己巳,至祁連池。戊寅,還晉陽。①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《北齊書》卷13《趙郡王琛傳附子叡傳》:“九年,車駕幸樓煩,叡朝于行宮,仍從還晉陽。時濟南以太子監國,因立大都督府,與尚書省分理眾事,仍開府置佐。顯祖特崇其選,乃除叡侍中、攝大都督府長史。”
563年癸未(北齊武成帝高湛河清二年,北周武帝宇文邕保定三年,陳文帝陳蒨天嘉四年)
冬十二月……己酉,周將楊忠帥突厥阿史那木汗等二十余萬人,自恒州分為三道,殺掠吏人。①是時,大雨雪連月,南北千余里平地數尺,霜晝下,雨血于太原。(《北齊書》卷4《文宣紀》)
①《隋書》卷22《五行志上》:“河清二年……突厥二十萬眾毀長城,寇恒州。”《周書》卷50《異域傳下》:“三年,詔隋公楊忠率眾一萬,與突厥伐齊。忠軍度陘嶺,俟斤率騎十萬來會。明年正月,攻齊主于晉陽,不克。俟斤遂縱兵大掠而還。”
564年甲申(北齊河清三年,北周保定四年,陳天嘉五年)
四年正月朔,攻晉陽。是時大雪數旬,風寒慘烈,齊人乃悉其精銳,鼓噪而出。突厥震駭,引上西山不肯戰。眾皆失色。……乃班師。齊人亦不敢逼。突厥于是縱兵大掠,自晉陽至平城七百余里,人畜無孑遺,俘斬甚眾。(《周書》卷19《楊忠傳》)
567年丁亥(北齊后主高緯天統三年,北周天和二年,陳廢帝陳伯宗光大元年)
九月己酉,太上皇帝詔:“諸寺署所綰雜保戶姓高者,天保之初雖有優敕,權假力用未免者,今可悉蠲雜戶,任屬郡縣,一準平人。”(《北齊書》卷8《后主紀》)
573年癸巳(北齊武平四年,北周建德二年,陳宣帝陳頊太建五年)
十二月癸巳,集群臣及沙門、道士等,帝升高座,辨釋三教先后,以儒教為先,道教為次,佛教為后。(《周書》卷5《武帝紀上》)
574年甲午(北齊武平五年,北周建德三年,陳太建六年)
二月乙未,車駕至自晉陽。朔州行臺、南安王思好反。辛丑,行幸晉陽。尚書令唐邕等大破思好,思好投水死,焚其尸,并其妻李氏。(《北齊書》卷8《后主紀》)
五月……丙子,初斷佛、道二教,經像悉毀,罷沙門、道士,并令還民。①并禁諸淫祀,禮典所不載者,盡除之。②(《周書》卷5《武帝紀上》)③
①《隋書》卷35《經籍志四》“周武帝時,蜀郡沙門衛元嵩上書,稱僧徒猥濫,武帝出詔,一切廢毀。”《廣弘明集》卷24《僧行篇》錄釋曇積《諫周太祖沙汰僧表》:“今大周大國,僧尼未幾。寺舍(烈)[列]然,有盈萬數。”
②《法苑珠林》卷96《周沙門釋靜藹》:“周武滅法,于建德三年五月行虐關中。”《廣弘明集》卷8《辯惑篇》:“建德三年歲在甲午,五月十七日,初斷佛、道兩教。沙門、道士,并令還俗;三寶福財,散給臣下;寺觀塔廟,賜給王公。”
③《大唐內典錄》卷5:“北天竺犍達國三藏法師阇崛多,隋言至德,又云佛德,……建德三年,逢毀二教,……秉古志節,乞求返邦,國家依聽,以禮發遣。……還向北天,路經突厥,遇值中面他缽可汗,殷重請留,因往復曰:‘周有成壞,勞師去還。此無廢興,幸安意住。資給供養,當使稱心。’遂爾并停,十有余載。師與同學,悉彼先殂,唯多獨在。時屬相州沙門寶暹、道邃、智周、僧威、法寶、僧曇、智照、僧律等十有一人,以齊武平六年,相結西游,往還七載,凡得梵經二百六十部。回到突厥,聞周滅齊,并毀佛法,進無所歸,退則不可,遷延彼國,遂逢志德,如渴值飲,若暗遇明,仍共尋閱所得新經,請翻名題,勘舊錄目。……大隋受禪,佛法即興,周等赍經,先來應運。開皇元年,季冬屆止。敕旨付司,訪人令翻。崛多,四年,方果入國。”按:由此可知突厥奉佛。
577年丁酉(北周建德六年,陳太建九年)
二月,……周主以齊降將封輔相為北朔州總管。北朔州,齊之重鎮,士卒驍勇。前長史趙穆等謀執輔相,迎任城王湝于瀛州,不果,乃迎定州刺史范陽王紹義。紹義至馬邑,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余城皆應之。……周東平公神舉將兵逼馬邑,紹義戰敗,北奔突厥。(《通鑒》卷173)
八月,……初,魏虜西涼之人,沒為隸戶,齊氏因之,仍供廝役。周主滅齊,欲施寬惠,詔曰:“罪不及嗣,古有定科。雜役之徒,獨異常憲,一從罪配,百代不免。罰既無窮,刑何以措!凡諸雜戶,悉放為民。”自是無復雜戶。(《通鑒》卷173)
至建德六年,東平齊國,又殄前代數百年來公私寺塔,掃地除盡。①融刮圣容,②焚燒經典。州縣佛寺出四十千,盡賜王公。三方釋子減三百萬,還歸編戶。③(《法苑珠林》卷79《感應緣》)④
①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時住篇》:“佛法之垂振旦,三被誅焚。初,赫連勃勃號為夏國,初破長安,遇僧皆煞。二,魏太武用崔皓言,夷滅三寶,后悔,皓加五刑。三,周武帝但令還俗。皆不得其死,如傳所詳也。”按:周武滅法,由近年山東青州、諸城等地出土的佛像看,破壞是慘烈的。但云岡遭損,就現有雕刻比較完整情況分析,仿佛不是太嚴重。這大約系周、齊爭奪北朔州,雁北處于突厥鐵騎威脅之下,恒安人口稀少等原因使然。
②周武帝平齊后,滅佛行動波及華北,佛寺遭到摧殘,如上所述。云岡石窟雖地處北塞,恐亦在劫難逃。北魏雕制佛像,大約普遍施彩,面貼金箔,白毫穴嵌寶石、琉璃。1992年發掘20窟前地面,挖出一個敷貼金箔的方寸佛頭,蓋系北魏末大地震中隨前壁塌落。而北魏木構窟前建筑、佛像面部金箔,最有可能在此時被蕩除。《隋書》卷22《五行志上》:“周建德(元)[六]年,濮陽郡有石像,郡官令載向府,將刮取金。”
③《歷代三寶記》卷11:“建德敦牂,迄于作咢,毀破前代關山西東,數百年來官私所造,一切佛塔掃地悉盡。融刮圣容,焚燒經典。八州寺廟出四十千,盡賜王公充為第宅。三方釋子減三百萬,皆復軍民,還歸編戶。”《續高僧傳》卷24《周終南山避世峰釋靜藹傳》:“及法滅之后,帝遂破前代關東西,數百年來官私佛法,掃地并盡。融刮圣容,焚燒經典。《禹貢》八州見成寺廟,出四十千,并賜王公,充為第宅。三方釋子減三百萬,皆復軍民,還歸編戶。三寶福財,其貲無數,簿錄入官,登即賞費,分散蕩盡。”
④《續高僧傳》卷2《隋東都上林園翻經館沙門釋彥琮》:“釋彥琮,俗緣李氏,趙郡柏人人也。……齊武平之初,年十有四,西入晉陽,且講且聽。當爾,道張汾、朔,名布道儒。……及周武平齊,尋蒙延入,共談玄藉,深會帝心,敕預信道觀學士,時年二十有一。與宇文愷等周代朝賢,以《大易》、《老》、《莊》陪侍講論。……大象二年,隋文作相,佛法稍興,便為諸賢講釋《般若》。大定元年正月,沙門曇延等同舉奏度,方蒙落發,時年二十有五。至其年二月十三日,高祖受禪,改號開皇。”
578年戊戌(北周建德七年、宣政元年⒊,陳太建十年)
宣政元年春正月……分定州常山郡置恒州。①(《周書》卷6《武帝紀下》)
①從此恒州內移,平城專用北齊恒安鎮之名,隋又置云內縣,屬朔州或馬邑郡。
579年己亥(北周宣帝宇文赟大成元年、靜帝宇文衍大象元年⒉,陳太建十一年)
大象元年春正月癸巳,受朝于露門,帝服通天冠、絳紗袍,群臣皆服漢魏衣冠。①(《周書》卷7《宣帝紀》)
①《隋書》卷12《禮儀志七》:“后魏已來,制度咸闕。天興之歲,草創繕修,所造車服,多參胡制。故魏收論之,稱為違古,是也。周氏因襲,將為故事,大象承統,咸取用之,輿輦衣冠,甚多迂怪。”參見附錄:《“褒衣博帶”與云岡石窟》。
伏惟天元皇帝,①舉德納賢,招英簡俊,去煩就省,州存一寺;山林、石窟隨處聽居;有舍利者,還令起塔,其寺題名“周中興寺”。(《廣弘明集》卷10《大象元年二月二十七日王明廣答衛元嵩上破佛法事》)
①是年二月,周宣帝自稱天元皇帝,傳位給七歲的太子衍(后改名闡)。
冬十月壬戌,……帝幸道會苑大醮,以高祖武皇帝配。醮訖,論議于行殿。是歲,初復佛像及天尊像。至是,帝與二像俱南面而坐,大陳雜戲,令京城士民縱觀。(《周書》卷7《宣帝紀》)
大象初,征拜大司徒。詔翼巡長城,立亭鄣。西自雁門,東至碣石,創新改舊,咸得其要害云。①(《周書》卷30《于翼傳》)
①《通鑒》卷173:“周發山東諸民修長城”。胡注:“修齊所筑長城也。”按此,周以恒山為塞,似曾一度放棄雁北。
580年庚子(北周大象二年,陳太建十二年)
六月……庚申,復行佛、道二教,舊沙門、道士精誠自守者,簡令入道。①(《周書》卷8《靜帝紀》)
①是年五月天元帝崩,左大丞相楊堅總國政。
581年辛丑(北周大定元年、隋文帝楊堅開皇元年⒉,陳太建十三年)
昔魏太武毀廢之辰,止及數州,弗湮經像。近遭建德周武滅時,融佛焚經,驅僧破塔,圣教靈跡,削地靡遺。寶剎伽藍皆為俗宅,沙門釋種悉作白衣。凡經十年,不識三寶。……天啟我皇,乘時來馭,……既清廓兩儀,即興復三寶。開皇元年二月,京及諸州城居聚落,并皆創訖。至閏三月,詔曰:“門下:法無內外,萬善同歸;教有淺深,殊途共致。朕伏膺道化,念好清靜,其五岳之下宜各置僧寺一所。”至七月,又詔曰:“門下:……伏惟太祖武元皇帝,窮神盡性,感穹昊之靈;膺箓合圖,開炎德之紀。……帝王紀事,由來尚矣。其襄陽、隋郡、江陵、晉陽,并宜立寺一所,建碑頌德。庶使莊嚴寶坊,比虛空而不壞;導揚茂實,同天地而長久。”所以每年至國忌日,廢務設齋,造像行道,八關懺悔,奉資神靈。至八月,又詔曰:“門下:昔歲周道既衰,群兇鼎沸,鄴城之地,寔為禍始。……思建福田,神功佑助。庶望死事之臣,菩提增長;悖逆之侶,從暗入明。……可于相州戰地建伽藍一所,立碑紀事。又民犯法處盡之人,率為營齋。”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12)
開皇元年,高祖普詔天下,任聽出家,仍令計口出錢,營造經像。①而京師及并州、相州、洛州等諸大都邑之處,并官寫一切經,置于寺內;而又別寫,藏于秘閣。天下之人,從風而靡,競相景慕,民間佛經,多于六經數十百倍。(《隋書》卷35《經籍志》)
①造像,必有粉本。如《法苑珠林》卷15《感應緣》引《西域傳記》云:“隋時有阿彌陀佛五十菩薩像者,西域天竺之瑞像也。……魏晉已來,年載乃遠。又經滅法,經像湮除。此之瑞跡,殆將不見。隋文帝開教,有沙門明憲,從高齊道長法師所,得此一本,說其本起,與傳符焉。是以圖寫流布,遍于宇內。時有北齊畫工曹仲達者,本是曹國人,善于丹青,妙盡梵跡。傳模西瑞,京邑所推。故今寺壁正陽皆其真范云。”
馬邑郡,舊置朔州。開皇初,置總管府,大業初府廢。統縣四,戶四千六百七十四。……云內,后魏立平齊郡,尋廢。后齊改曰太平縣,后周改曰云中,開皇初改曰云內。有后魏都,置司州;又有后齊安遠、臨塞、威遠、臨陽等郡,屬北恒州。后周并廢。有(純)[紇]真山、白登山、武周山。有(濕)[儽—亻+氵]水。(《隋書》卷32《地理志中》)
582年壬寅(隋開皇二年,陳太建十四年)
六月……乙酉,上柱國李充破突厥于馬邑。(《隋書》卷1《高祖紀上》)
隋開皇二年六月,隋帝詔以長安龍首山宜建都邑,城曰大興城,殿曰大興殿,寺曰大興善寺。詔境內之民任聽出家,仍計口出錢營造經像。以法師曇延為昭玄統,勅對譯經。又勅法師僧猛住大興善寺,尋進為隋國大統三藏法師。帝昔龍潛所經四十五州,至是同起大興國寺(《開皇錄》)。(元至正初沙門寶洲《釋氏稽古略》卷2)
583年癸卯(隋開皇三年,陳后主陳叔寶至德元年)
夏四月,……衛王爽破突厥于白道。(《隋書》卷1《高祖紀上》)①
①是年,悉罷諸郡為州,云內(恒安)遂歸朔州(馬邑郡)。
開皇三年,降勅旨云:“好生惡殺,王政之本。佛道垂教,善業可憑。稟氣含靈,唯命為重,宜勸勵天下同心救護。其京城及諸州官立寺之所,每年正月、五月、九月,恒起八日至十五日,當寺行道。其行道之日,遠近民庶,凡是有生之類,悉不得殺。”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12)
隋高祖文皇帝開皇三年,周朝廢寺咸為立之,名山之下,各為立寺。(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)
開皇三年,隋高幸道壇,見畫老子化胡像,大生怪異,勅集諸沙門、道士共論其本。又勅朝秀蘇威、楊素、何妥、張賓等有參玄理者,詳計奏聞。時琮預在此筵,當掌言務,試舉大綱,未及指核,道士自述,①陳其矯詐。因作《辯教論》,明道教妖妄者有二十五條。詞理援據,宰輔褒賞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2《隋東都上林園翻經館沙門釋彥琮》)
①述,大正藏作“伏”。
584年甲辰(隋開皇四年,陳后主至德二年)
至四年又勅旨:“周武之時,悉滅佛法,凡諸形像悉遣除之。號令一行,多皆毀壞。其金銅等,或時為官物,如有見存,并可付隨近寺觀安置,不得轉有損傷。”于時木石之像,皆將別用,有司亦存意,知則移安公寺私家,遣迎供養。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12)
587年丁未(隋開皇七年,陳禎明元年)
時沙缽略既為達頭所困,又東畏契丹,遣使告急,請將部落度漠南,寄居白道川內,有詔許之。……乃立約,以磧為界,……七年正月,沙缽略遣其子入貢方物,因請獵于恒、代之間,又許之,仍遣人賜其酒食。沙缽略率部落再拜受賜。沙缽略一日手殺鹿十八頭,赍尾舌以獻。還至紫河鎮,其牙帳為火所燒,沙缽略惡之,月余而卒。(《隋書》卷84《北狄突厥傳》)
八月丙午,以懷州刺史源雄為朔州總管。①(《隋書》卷1《高祖紀上》)
①《隋書》卷39《源雄傳》:“后數歲,轉懷州刺史,尋遷朔州總管。突厥有來寇掠,雄輒捕斬之,深為北夷所憚。伐陳之役,高祖下冊書曰:‘于戲。唯爾上大將軍、朔方公雄,識悟明允,風神果毅。往牧徐方,時逢寇逆,建旟馬邑,安撫北蕃。嘉謀絕外境之虞,挺劍息韋韝之望。沙漠以北,俱荷威恩,呂梁之間,罔不懷惠。但江淮蕞爾,有陳僭逆,今將董率戎旅,清彼東南,是用命爾為行軍總管。往欽哉。’于是從秦王俊出信州道。及陳平,以功進位上柱國。賜子崇爵端氏縣伯,褒為安化縣伯,賜物五千段,復鎮朔州。二歲,上表乞骸骨,征還京師,卒于家,時年七十。”
589年己酉(隋開皇九年)①
選授朔州總管。所部有恒安鎮,②北接蕃境,常勞轉運。衍乃選沃饒地,置屯田,歲剩粟萬余石,民免轉輸之勞。又筑桑乾鎮,皆稱旨。十年,從晉王廣出鎮揚州。(《隋書》卷61《郭衍傳》)
①是年,隋滅陳,統一全國。
②《新唐書》卷72上《宰相世系表》記趙郡李氏,北周至隋時有“師大,恒安府旅帥。”
590年庚戌(隋開皇十年)
十年春,帝幸晉陽,敕遷隨駕。既達并部,又詔令僧御殿行道。至夜,追遷入內與御同榻,帝曰:“弟子行幸至此,承大有私度山僧欲求公貫,意愿度之,如何?”遷曰:“昔周武御圖,殄滅三寶,眾僧等或刬跡幽巖,或逃竄異境。陛下統臨大運,更闡法門,無不歌詠有歸,來投圣德。比雖屢蒙招引度脫,而來有先后,致差際會。且自天地覆載,莫匪王民,至尊汲引萬方,寧止一郭蒙慶?”帝沉慮少時,方乃允焉。因下敕曰:“自十年四月已前,諸有僧尼私度者,并聽出家。”故率土蒙度數十萬人,遷之力矣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8《隋西京禪定道場釋曇遷》)
五月乙未,詔曰:“魏末喪亂,宇縣瓜分,役車歲動,未遑休息。兵士軍人,權置坊府,南征北伐,居處無定。家無完堵,地罕包桑,恒為流寓之人,竟無鄉里之號。朕甚愍之。凡是軍人,可悉屬州縣,墾田籍帳,一與民同。軍府統領,宜依舊式。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。”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
591年辛亥(隋開皇十一年)
我大隨應千齡之會,……皇帝……乃詔州縣各立僧尼二寺,襲圣軌之將頹,繼金言之暫缺。……大隋開皇十一年歲次辛亥六月辛□□(《金石萃編》卷38《詔立僧尼二寺記》)①
①該碑無額無題,竟不知為何州何縣建立尼寺之銘,也不知詔書發布于哪年。
593年癸丑(隋開皇十三年)
十三年,帝幸岐州,遷時隨彼。乃敕蜀王布圍南山,行春蒐之事也。王逐一獸,入故窯中。既失蹤跡,但見滿窯破落佛像。王遂罷獵,具以事聞。遷因奏曰:“比經周代毀道,靈塔圣儀填委溝壑者多,蒙陛下興建,已得修營。至于碎身遺影,尚遍原野。貧道觸目增慟,有心無事。”帝聞惘然,曰:“弟子庸朽,垂拱巖廊,乃使尊儀冒犯霜露,如師所說,朕之咎也。”又下詔曰云云:諸有破故佛像,仰所在官司,精加檢括,運送隨近寺內。率土蒼生,口施一文,委州縣官人,檢校莊飾。故一化嚴麗,遷實有功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8《隋西京禪定道場釋曇遷》)
594年甲寅(隋開皇十四年)
十四年,柴燎岱宗。遷又上:諸廢山寺并無貫逃僧,請并安堵。帝又許焉。尋敕:率土之內,但有山寺一僧已上,皆聽給額,私度附貫。遷又其功焉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8《隋西京禪定道場釋曇遷》)
595年乙卯(隋開皇十五年)
六月……辛丑,詔名山大川未在祀典者,悉祠之。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
597年丁巳(隋開皇十七年)①
拓拔珪,字涉瓌。云中五原虜,為秦護軍。符氏敗后,遂即尊號,稱魏,都恒。至第三主太武帝伏厘世,信納邪言,毀壞佛法,誅僧破寺,涉歷七年,惡疾災身。薨后,還復。四主在北。至孝文帝宏世,遷京洛陽,改姓稱元,始服冠冕。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9)
①隋費長房《歷代三寶記》撰成于是年,下面抄錄書中與北魏平城時代佛教有關內容。
元魏北臺:沙門釋曇曜,二部,五卷經傳;沙門釋曇靖,一部,二卷經;沙門吉迦夜,五部,二十五卷經論;沙門釋曇辯,一部,一卷經。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9)
元魏北臺:《凈度三昧經》一卷,第二出,與寶云譯二卷者同,廣略異耳。見《道祖錄》。《付法藏傳》四卷,見《菩提流支錄》。 右三部,合七卷。宋文帝元嘉二十三年丙戌,是北魏太平真君七年,太武皇帝信納崔皓邪佞諂諛,崇重寇謙,號為天師,殘害釋種,毀破浮圖。至庚寅年,太武遭病,方始感悟,兼有白足禪師來相啟發,生愧悔心,即誅崔皓。到壬辰歲,太武帝崩,(子)[孫]文成立,即起浮圖;毀經七年,還興三寶。至和平三年,(詔)[昭]玄統沙門釋曇曜,慨前凌廢,欣今載興,故于北臺石窟寺內集諸僧眾,譯斯傳經,流通后賢,庶使法藏住持無絕。
《提謂波利經》二卷,見《三藏記》。右一部,合二卷,宋孝武世,元魏沙門釋曇(靜)[靖]于北臺撰。見其文云:東方太山,漢言代岳;陰陽交代,故云代岳。于魏世出,只應云魏言,乃曰漢言,不辯時代,一妄。太山即此方言,乃以代岳譯之,兩語相翻,不識梵魏,二妄。其例甚多,不可具述,備在兩卷。經文舊錄別載有《提謂經》一卷,與諸經語同,但靖加足五萬行,用石糅金,致成疑耳。今以一卷成者為定。
《雜寶藏經》十三卷;《付法藏因緣傳》六卷,或四卷。因緣廣異,曜自出者。《稱揚諸佛功德經》三卷,第三出,一名《集華經》,一名《現在佛名經》,一名《諸佛華經》,凡四名。與后秦羅什、宋跋陀羅譯者本同出異。《大方廣菩薩十地經》一卷,第二出,與晉世法護所出《菩薩十地》大同小異,見《始興錄》。《方便心論》二卷,或一卷,凡四品。右五部,合二十五卷。宋明帝世,西域沙門吉迦夜,魏言何事,延興二年,為沙門統釋曇曜于北臺重譯。劉孝標筆受。見道慧《宋齊錄》。
《寶車菩薩經》一卷,一名《妙好寶車經》。右一部,一卷。齊武帝世,元魏淮川沙門釋曇辯出。后青州沙門道侍改治,訪無梵本。世多注為疑,見《三藏記集》及諸別錄。(《歷代三寶記》卷9)
599年己未(隋開皇十九年)
拜朔州總管。于時塞北盛興屯田,仲卿總統之。①微有不理者,仲卿輒召主掌,撻其胸背,或解衣倒曳于荊棘中。時人謂之猛獸,事多克濟。由是收獲歲廣,邊戍無饋運之憂。 會突厥啟民可汗求婚于國,上許之。仲卿因是間其骨肉,遂相攻擊。十(七)[九]年,②啟民窘迫,與隋使長孫晟投通漢鎮。仲卿率騎千余馳援之,達頭不敢逼。潛遣人誘致啟民所部,至者二萬余家。其年,從高颎指白道以擊達頭。仲卿率兵三千為前鋒,至族蠡山,與虜相遇,交戰七日,大破之。追奔至乞伏泊,復破之,虜千余口,雜畜萬計。突厥悉眾而至,仲卿為方陣,四面拒戰。經五日,會高颎大兵至,合擊之,虜乃敗走。追度白道,窬秦山七百余里。③時突厥降者萬余家,上命仲卿處之恒安。(《隋書》卷74《趙仲卿傳》)
①《隋書》卷24《食貨志》:“是時突厥犯塞,吐谷渾寇邊,軍旅數起,轉輸勞敝。帝乃令朔州總管趙仲卿,于長城以北,大興屯田,以實塞下。”
②岑仲勉《突厥集史》按:染干之降,在十九年四月,“十七年”應正作“十九年”。
③白道,在今呼和浩特市西北;秦山,即陰山,或曰大青山,大斤山。
冬十月甲午,以突厥利可為汗為啟人可汗,①筑大利城處其部落。②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
①啟人可汗,即啟民可汗,名曰染干。
②大利城,蓋即北魏盛樂古城,在今和林格爾西北土城子。《隋書》卷51《長孫覽傳附熾弟晟傳》:“尋遣領五萬人,于朔州筑大利城以處染干。安義公主死,持節送義城公主,復以妻之。晟又奏:‘染干部落歸者既眾,雖在長城之內,猶被雍閭抄略,往來辛苦,不得寧居。請徙五原,以河為固,于夏、勝兩州之間,東西至河,南北四百里,掘為橫塹,令處其內,任情放牧,免于抄略,人必自安。’上并從之。……仁壽……三年,有鐵勒、思結、伏利具、渾、斛薩、阿拔、仆骨等十余部,盡背達頭,請來降附。達頭眾大潰,西奔吐谷渾。晟送染干安置于磧口。”
600年庚申(隋開皇二十年)
十二月……辛巳,詔曰:“佛法深妙,道教虛融,咸降大慈,濟度群品,凡在含識,皆蒙覆護。所以雕鑄靈相,圖寫真形,率土瞻仰,用申誠敬。其五岳四鎮,節宣云雨,江、河、淮、海,浸潤區域,并生養萬物,利益兆人,故建廟立祀,以時恭敬。敢有毀壞偷盜佛及天尊像、岳鎮海瀆神形者,以不道論。沙門壞佛像,道士壞天尊者,以惡逆論。”①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②
①《隋書》卷25《刑法志》:“帝以年齡晚暮,尤崇尚佛道,又素信鬼神。二十年,詔沙門、道士壞佛像天尊,百姓壞岳瀆神像,皆以惡逆論。”《唐律疏議》卷19:“諸盜毀天尊像、佛像者,徒三年。即道士、女官盜毀天尊像,僧、尼盜毀佛像者,加役流。真人、菩薩,各減一等。盜而供養者,杖一百。”
②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:“隋高祖文皇帝開皇三年,周朝廢寺咸為立之。名山之下,各為立寺。一百余州,立舍利塔。度僧尼二十三萬人,立寺三千七百九十二所,寫經四十六藏,一十三萬二千八十六卷,治故經三千八百五十三部,造像十萬六千五百八十軀。自余別造,不可具(已)[記]。”
601年辛酉(隋仁壽元年)
春正月……丁酉,……突厥寇恒安,遣柱國韓洪擊之,①官軍敗績。②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
①《隋書》卷52《韓擒虎傳附弟洪傳》:“時突厥屢為邊患,朝廷以洪驍勇,檢校朔州總管事。尋拜代州總管。仁壽元年,突厥達頭可汗犯塞,洪率蔚州刺史劉隆、大將軍李藥王拒之。遇虜于恒安,眾寡不敵,洪四面搏戰,身被重創,將士沮氣。虜悉眾圍之,矢下如雨。洪偽與虜和,圍少解。洪率所領潰圍而出,死者大半,殺虜亦倍。洪及藥王除名為民,隆竟坐死。煬帝北巡,至恒安,見白骨被野,以問侍臣。侍臣曰:‘往者韓洪與虜戰處也。’帝憫然傷之,收葬骸骨,命五郡沙門為設佛供,拜洪隴西太守。”
②《隋書》卷74《趙仲卿傳》:“朝廷慮達頭掩襲啟民,令仲卿屯兵二萬以備之,代州總管韓洪、永康公李藥王、蔚州刺史劉隆等,將步騎一萬鎮恒安。達頭騎十萬來寇,韓洪軍大敗,仲卿自樂寧鎮邀擊,斬首虜千余級。明年,督役筑金河、定襄二城,以居啟民。”卷65《李景傳》:“與上明公楊紀送義成公主于突厥,至恒安,遇突厥來寇。時代州總管韓洪為虜所敗,景率所領數百人援之。力戰三日,殺虜甚眾,賜物三千段,授韓州刺史。以事王故,不之官。”按:隋送義成公主、韓洪恒安之敗,《通鑒》系于開皇十九年冬十月。
五月己丑,突厥男女九萬口來降。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
六月……乙丑,……頒舍利于諸州。①(《隋書》卷2《高祖紀下》)②
①《廣弘明集》卷17隋文帝《隋國立佛舍利塔詔》:“門下:仰惟正覺,大慈大悲,救護群生,津梁庶品。朕歸依三寶,重興圣教,思與四海之內一切人民,俱發菩提,共修福業。使當今見在,爰及來世,永作善因,同登妙果。宜請沙門三十人,諳解法相,兼堪宣導者,各將侍者二人,并散官各一人,熏陸香一百二十斤,馬五匹,分道送舍利,往前件諸州起塔。其未注寺者,就有山水寺所,起塔依前山;舊無山者,于當州內清靜寺處建立。其塔,所司造樣,送往當州。僧多者三百六十人,其次二百四十人,其次一百二十人。若僧少者,盡見僧。為朕皇后、太子廣、諸王子孫等,及內外官人、一切民庶、幽顯生靈,各七日行道并懺悔。起行道日,打剎莫問同州異州,任人布施;錢限止十文已下,不得過十文。所施之錢,以供營塔。若少不充,役正丁及用庫物。率土諸州僧尼,普為舍利設齋。限十月十五日午時,同下入石函。總管、刺史已下,縣尉已上,自非軍機,停常務七日,專檢校行道及打剎等事。務盡誠敬,副朕意焉。主者施行。仁壽元年六月十三日,內史令、豫章王臣暕宣。”按:隋文帝仁壽元年于二十八州,明年五十三州,頒舍利,建木構靈塔。四年,又敕三十州造廟。其中無朔州。
②《續高僧傳》卷12《隋西京大禪定道場釋童真傳》:“仁壽元年下敕,率土之內,普建靈塔。前后諸州一百一十一所,皆送舍利,打剎勸課,繕構精妙。”《山右石刻叢編》卷3《大隋河東郡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之碑》云:“粵以仁壽元年歲次辛酉,爰興睿想,乃發璽誥,分布舍利于八十州,剋十月十五日同時造塔。……乃召匠人鑄等身像,并圖仙尼置于帝側。是用紹隆三寶,頒諸四方,欲令率土之上皆瞻日角,普天之下咸識龍顏。以仁壽四年歲在甲子發自鎬京,降臨河曲。”《法苑珠林》卷40《感應緣》:“皇帝昔在龍潛,有婆羅門沙門來詣宅上,出舍利一裹,曰:‘檀越好心,故留與供養。’……神尼智仙言曰:‘佛法將滅,一切神明今已西去。兒當為普天慈父,重興佛法,一切神明還來。’其后,周氏果滅佛法。隋室受命,乃興復之。皇帝每以神尼為言,云:‘我興由佛,故于天下舍利塔內,各作神尼之像焉。’……皇帝于是親以七寶箱,奉三十舍利,自內而出,置于御座之案,與諸沙門燒香禮拜,愿弟子常以正法,護持三寶,救度一切眾生。乃取金瓶、琉璃各三十,以琉璃盛金瓶,置舍利于其內。熏陸香為泥,涂其蓋而印之。三十州同刻,十月十五日正午入于銅函、石函,一時起塔。”
604年甲子(隋仁壽四年)①
王頍……授漢王諒府咨議參軍,王甚禮之。時諒見房陵及秦、蜀二王相次廢黜,潛有異志。頍遂陰勸諒繕治兵甲。及高祖崩,諒遂舉兵反,多頍之計也。頍后數進奇策,諒不能用。楊素至蒿澤,將戰,頍謂其子曰:“氣候殊不佳,兵必敗。汝可隨從我。”既而兵敗,頍將歸突厥,至山中,徑路斷絕,知必不免,謂其子曰:“吾之計數,不減楊素,但坐言不見從,遂至于此。不能坐受擒執,以成豎子名也。吾死之后,汝慎勿過親故。”于是自殺,瘞之石窟中。②其子數日不得食,遂過其故人,竟為所擒。楊素求頍尸,得之,斬首,梟于太原。(《隋書》卷76《王頍傳》)
①唐法琳《辨正論》卷3云:“自開皇之初,終于仁壽之末,所度僧尼二十三萬人,海內諸寺三千七百九十二所,凡寫經論四十六藏,一十三萬二千八十六卷。修治故經三千八百五十三部,造金銅、檀香、夾纻、牙石像等,大小一十萬六千五百八十軀。修治故像一百五十萬八千九百四十許軀。宮內常造刺繡、織成像及畫像,五色珠旛、五彩畫旛等不可稱計。二十四年營造功德,弘羊莫能紀,隸首無以知。”
②王頍,蕭梁名將王僧辯之子;漢王楊諒,時為并州總管,統山西、河北五十二州精兵;蒿澤,在今平遙縣西。是年八月,漢王諒舉兵反,尚書左仆射楊素討之。叛軍敗于清源(今清徐縣),楊諒退保太原后,出降;王頍攜子北遁,投奔突厥。王頍逃亡的線路應為:過恒山,經雁北,穿云岡溝,往內蒙古。疑其自殺于武州山石窟之中。
605年乙丑(隋煬帝楊廣大業元年)
大業初,啟民可汗自以內附,遂畜牧于定襄、馬邑間,帝使謇之諭令出塞。及還,奏事稱旨,拜黃門侍郎。(《隋書》卷47《柳機傳附從子謇之傳》
607年丁卯(隋大業三年)
夏四月……壬辰,改州為郡。①(《隋書》卷4《煬帝紀上》
①《隋書》卷30《地理志中》:“馬邑郡,舊置朔州,開皇初置總管府,大業初府廢。統縣四,戶四千六百七十四。……云內,后魏立平齊郡,尋廢。后齊改曰太平縣,后周改曰云中,開皇初改曰云內。”按:東魏至隋唐,大同的地名稱謂最亂,史書中也因北魏恒州代郡平城故地,以及平城民僑居之東魏北齊肆州秀容(隋的雁門崞縣)的恒州,而混亂。大致說來,“恒代”、“北恒州”、“代郡”、“平城”、“恒安”、“常安”之稱,一般是指大同。北周隋唐以降,恒安、北臺、云內、定襄、云中、云州、大同軍雜用;中唐以后,基本確定為后三稱。
罷州置郡,郡置太守。……郡縣佛寺,改為道場,①道觀改為玄壇,②各置監、丞。(《隋書》卷28《百官志下》)
①《佛祖統紀》卷39云:大業“九年,詔改天下寺曰道場。”
②《隋書》卷35《經籍志四》:“后周承魏,崇奉道法,每帝受箓,如魏之舊,尋與佛法俱滅。開皇初又興,高祖雅信佛法,于道士蔑如也。大業中,道士以術進者甚眾。其所以講經,由以《老子》為本,次講《莊子》及《靈寶》、《昇玄》之屬。其余眾經,或言傳之神人,篇卷非一。自云天尊姓樂名靜信,例皆淺俗,故世甚疑之。其術業優者,行諸符禁,往往神驗。而金丹玉液長生之事,歷代糜費,不可勝紀,竟無效焉。”
大業三年,煬帝幸榆林,欲出塞外,陳兵耀武,經突厥中,指于涿郡。仍恐染干驚懼,先遣晟往喻旨,稱述帝意。染干聽之,因召所部諸國,奚、霫、室韋等種落數十酋長咸萃。……遂拔所佩刀,親自芟草,其貴人及諸部爭放效之,乃發榆林北境,至于其牙,又東達于薊,長三千里,廣百步,舉國就役而開御道。(《隋書》卷51《長孫晟傳》)
煬帝北巡,①至恒安,②見白骨被野,以問侍臣。侍臣曰:“往者韓洪與虜戰處也。”帝憫然傷之,收葬骸骨,命五郡沙門為設佛供。③(《隋書》卷52《韓洪傳》)④
①《通鑒》卷180:“秋七月,……詔發丁男百余萬筑長城,西距榆林,東至紫河。……八月壬午,車駕發榆林,歷云中,泝金河。時天下承平,百物豐實,甲士五十余萬,馬十萬匹,旌旗輜重,千里不絕。”
②《唐代墓志銘匯編上》頁335《王敏墓志銘》:“父穆,隋恒安府鷹揚郎將”,約任于大業年間。恒安府,指府兵的軍府。
③云岡第3窟中龕像,日本學者多認為是隋代所造。《大同風土記》:“關野、常盤兩博士推論說:‘第三窟恐怕是隋朝所建。根據記載,煬帝是為其父文帝建此三尊佛的。在其東面,也打算同樣為其母造三尊佛,因遭不測之變而被弒殺,接著國亦滅亡,致使東面之佛遭到了中止的厄運。’”果然,則煬帝詔令正其時也。
④唐法琳《辨正論》卷3謂隋煬帝:“奉為文皇帝敬造金銅釋迦坐像一軀,通光趺七尺二寸,未及莊嚴,而頂凝紺翠,體耀紫金,放大光明,照映堂宇。既感通于嘉瑞,敕諸州郡各圖寫焉。又于并州造弘善寺,傍龍山作彌陀坐像,高一百三十尺。揚州造慧日道場,京師造清禪寺、日嚴寺、香臺寺。又舍九宮為九寺。于泰陵、莊陵二所,并各造寺。平陳之后,于揚州裝補故經,并寫新本,合六百一十二藏,二萬九千一百七十三部,九十萬三千五百八十卷。修治故像一十萬一千軀,鑄刻新像三千八百五十軀,所度僧尼一萬六千二百人。”《釋迦方志》卷下《教相篇》:“隋煬帝為文皇、獻后于長安造二禪定,并二木塔,并立別寺十所,官供四事。治故經六百一十二藏,二萬九千一百七十二部。治故像一十萬一千軀,造新像三千八百六十軀,度僧六千二百人。”
隋煬帝《謁方山靈巖寺詩》:①
梵宮既隱隱,靈岫亦沉沉。平郊送晚日,高峰落遠陰。回幡飛曙嶺,疏鐘響晝林。蟬鳴秋氣近,泉吐石溪深。抗跡禪枝地,發念菩提心。
諸葛潁《奉和〈方山靈巖寺〉應教》:
名山鎮江海,梵宇駕風煙。畫栱臨松蓋,鑿牖對峰蓮。雷出階基下,云歸梁棟前。靈光辨晝夜,輕衣數劫年。一陪香作食,長用福為田。(《廣弘明集》卷30《統歸篇》)
①謁,諸本亦作“游”。參看附錄:《隋煬帝與云岡石窟》。
釋慧瓚,俗姓王氏,滄州人。壯室出家,……受具已后,偏業《毗尼》,隨方聽略,不存文句。時在定州,居于律席。……周武誅剪,避地南陳,流聽群師,咸加芟改。開皇弘法,返跡東川,于趙州西封龍山,①引攝學徒,安居結業。大小經律,互談文義,宗重行科,以戒為主。心用所指,法依為基,道聞遠流,歸向如市。故其所開悟,以離著為先,身則依附頭陀,行蘭若法;心則思尋念慧,識妄知詮。徒侶相依,數盈二百。繩床道具,齊肅有儀。展轉西游,路經馬邑,朔、代、并、晉,名行師尋,譽滿二河,道俗傾望。②秦王俊作鎮并部,③弘尚釋門,于太原蒙山置開化寺,承斯道行,延請居之。僧眾邕熙,聲榮逸口,至于黑白布薩,④要簡行凈之人。知有小愆,便止法事;重過則依《方等》,輕罪約律治之。……晚還鄴相,方立部眾。及獻后云崩,⑤禪定初構,下敕追召,入京傳化。自并至雍,千里欽風,道次逢迎,禮謁修敬。帝里上德又邀住于終南山之龍池寺,日夜請誨,聞所未聞。因而卒于山舍,春秋七十有二,即大業三年九月也。(《續高僧傳》卷18《隋西京禪定道場釋慧瓚》)
①封龍山,一名飛龍山,在今河北獲鹿縣境。
②《續高僧傳》卷23《唐箕山沙門釋慧進》:“釋慧進,姓鮑氏,潞州上黨人。……隋文末歷,……逖聽諸方,勝徒名地,五臺、泰岳、東川、北部、常山、雁門,隨逐禪蹤,無遠必屆。沙門慧瓚,道王朔川,又往投焉。定師宗傅。及瓚入關,遂往箕山,訪蹤巢許。”
③秦王俊任并州總管在開皇十年(590)至十七年(597)。
④布薩,梵文意譯,又譯布沙地、布薩陀婆等,意即善宿、凈住、長養、斷增長。一指僧尼半月說戒,二指居士每月六齋日實行八戒,三指佛徒懺悔。
⑤獻后,即隋文帝獨孤皇后,仁壽二年(602)八月卒。
608年戊辰(隋大業四年)
大業四年,燕、代緣邊諸郡旱。時發卒百余萬筑長城,帝親巡塞表,百姓失業,道殣相望。(《隋書》卷22《五行志上》)
武周山,《冀州圖》云:①武周山在郡西北,東西數百里,南北五十里。山之南面,千仞壁立。(《太平寰宇記》卷51《朔州》)
①《冀州圖》,即《冀州圖經》,一卷。見《隋書》卷33《經籍志二》。大約作于隋煬帝大業初,姑系是年。
609年己巳(隋大業五年)
五年,詔天下僧徒無德業者并令罷道;寺院準僧量留,余并毀折。①……自是,詔下而不行。②(《佛祖統紀》卷39)
①《法苑珠林》卷18《感應緣》引《冥報記》:“隋鄜州寶室寺沙門法藏,戒行精淳,為性質直。至隋開皇十三年,于洛交縣韋川城造寺一所。佛殿精妙,僧房華麗,靈像幡華,并皆修滿。至大業五年,奉敕融并寺塔,送州大寺。有破壞者,藏師并更修補,造堂安置。兼造一切經,已寫八百卷,恐本州無好手紙筆,故就京城舊月愛寺寫。至武德二年閏二月內,身患二十余日。乃見一人,身著青衣好服,在高閣上,手把經卷,告法藏云:‘汝立身已來,雖大造功德,悉皆精妙。唯有少分,互用三寶物,得罪無量。我今把者,即是《金剛般若》,汝能自造一卷,令汝所用三寶之物得罪悉滅。’藏師于時應聲即答言造。藏師雖寫余經,未寫《金剛般若》。但愿病差,不敢違命。既能覺悟弟子,更無余物,唯有三衣、瓶、缽、偏袒、祇支等,皆悉舍付大德及諸弟子。并造《般若》,得一百卷。”
②按:是年省并寺院,僧不滿五十人者,廢。其詔實已施行。
613年癸酉(隋大業九年)
【碑文】以隋大業九年歲次癸酉、五月丁丑朔、廿八日甲辰,①終于馬邑郡平城鄉京畿里之第,②春秋廿有五。鄂國公傷伉儷之長往,……以貞觀八年十二月廿十二日,旌志于舊殯之所。公以位顯望隆,……陪葬昭陵。③……用依同穴之典,式備文物之儀,乃遣公孫潞王府倉曹參軍循毓,馳驛迎夫人神柩于先塋,仍命所司造靈輦發遣,葬事所須,并令官給。(《唐代墓志銘匯編上》頁288《鄂國公夫人蘇娬墓志銘》)
①陳垣《二十史朔閏表》列五月朔日為“甲戌”,恐誤。
②馬邑郡平城鄉京畿里,疑即北魏平城廢都,隋代歸屬云內縣(治恒安鎮,在今大同市古城村)
③鄂國公尉遲敬德,朔州善陽(北齊招遠縣,隋改善陽,唐曰鄯陽,今朔州市)人,唐高宗顯慶三年(658)十一月死,明年陪葬太宗昭陵。
九年,詔改天下寺曰道場。(《佛祖統紀》卷39)
615年乙亥(隋大業十一年)
二月……庚午,詔曰:“設險守國,著自前經,重門御暴,事彰往策,所以宅土寧邦,禁邪固本。而近代戰爭,居人散逸,田疇無伍,郛郭不修,遂使游惰實繁,寇[襄+欠]未息。今天下平一,海內晏如,宜令人悉城居,田隨近給,使強弱相容,力役兼濟,穿窬無所厝其奸宄,萑蒲不得聚其逋逃。有司具為事條,務令得所。”(《隋書》卷4《煬帝紀下》
十一年,帝北巡狩,始畢率騎數十萬,圍帝于雁門。(《隋書》卷67《裴矩傳》
617年丁丑(隋大業十三年)
二月……己丑,馬邑校尉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,①舉兵作亂,北連突厥,自稱定楊可汗。(《隋書》卷4《煬帝紀下》
①《隋書》卷65《王仁恭傳》:“尋而突厥屢為寇患,帝以仁恭宿將,頻有戰功,詔復本官,領馬邑太守。其年,始畢可汗率騎數萬來寇馬邑,復令二特勤將兵南過。時郡兵不滿三千,仁恭簡精銳逆擊,破之。其二特勤眾亦潰,仁恭縱兵乘之,獲數千級,并斬二特勤。帝大悅,賜縑三千匹。其后突厥復入定襄,仁恭率兵四千掩擊,斬千余級,大獲六畜而歸。于時天下大亂,百姓饑餒,道路隔絕,仁恭頗改舊節,受納貨賄,又不敢輒開倉廩,賑恤百姓。其麾下校尉劉武周與仁恭侍婢奸通,恐事泄,將為亂,每宣言郡中曰:‘父老妻子凍餒,填委溝壑,而王府君閉倉不救百姓,是何理也!’以此激怒眾,吏民頗怨之。其后仁恭正坐廳事,武周率其徒數十人大呼而入,因害之,時年六十。”
劉武周,河間景城人。父匡,徙家馬邑。……太守王仁恭以其州里之雄,甚見親遇,每令率虞候屯于閣下。……斬仁恭于郡廳,持其首出徇郡中,無敢動者。于是開廩以賑窮乏,馳檄境內,其屬城皆歸之,得兵萬余人。武周自稱太守,遣使附于突厥。隋雁門郡丞陳孝意、虎賁將王智辯合兵討之,圍其桑乾鎮。會突厥大至,與武周共擊智辯,隋師敗績。孝意奔還雁門,部人殺之,以城降于武周。于是襲破樓煩郡,進取汾陽宮,獲隋宮人以賂突厥,始畢可汗以馬報之,兵威益振。乃攻陷定襄,復歸于馬邑。突厥立武周為定楊可汗,遣以狼頭纛。因僭稱皇帝,以妻沮氏為皇后,建元為天興。以衛士楊伏念為左仆射,妹婿同縣人苑君璋為內史令。(《舊唐書》卷55《劉武周傳》)